血色的幻境中,沈芷安胸口的痛意尚未散去,眼前的身影却已如噩梦般清晰。
那是墨玄。
剑眉入鬓,眸光凌厉,衣袍翻卷如狂风,正是她心底最熟悉、最依赖的模样。可此刻的他,却冰冷如铁,手中剑锋寒光毕露,毫不迟疑地指向她的咽喉。
沈芷安心头猛然一缩。她一瞬间几乎怀疑,这是否真的就是墨玄。可随即,她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这里是幻境。
然而,幻境的真实,远超她的想象。那剑锋传来的气息,竟带着与现实无异的杀意,甚至能让她的灵魂颤抖。
“墨玄……”沈芷安下意识开口,声音微颤。
“闭嘴。”幻影墨玄冷冷开口,声音中不带丝毫情感,宛若一把彻骨的利刃,“你不过是劫数所生,逆命而行的孽徒。你走到今日,背叛天数,坏我道基,害我沉沦。你该死。”
一句句话,犹如重锤敲击心口。沈芷安胸口的血痕随之扩大,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曾经无数次设想过与墨玄的离散,可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被逼至绝境。
“不……你不是他。”沈芷安强撑着摇头,目光透出倔强,“真正的墨玄,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可你心底最恐惧的,不就是他终有一日弃你、杀你?”幻影墨玄冷笑,脚步逼近,剑势愈发凌厉。
沈芷安心口骤然刺痛,仿佛被他一语道破心底最深的执念。是的,她从未真正承认过,但在最黑暗的夜里,她确实无数次梦见过墨玄转身离去,甚至亲手将剑刺向自己。
因为她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逆命之路,而墨玄,是天命之子。
若命运要她死在墨玄剑下,这局,她该如何破?
——
与此同时,幻境之外。
古庙废墟之中,墨玄心口猛然一紧,喉间腥甜涌动,险些吐出一口血。他与沈芷安的心神似有微妙牵连,她在幻境中所受的痛苦,竟能传递到他身上。
“芷安……”他喃喃,指尖的剑柄几乎要碎裂。
庙外的风声却更烈,仿佛有无数阴影在嘲笑他的无力。洛玥的声音再次响起,轻柔却阴冷:“墨玄,你为何不承认?她注定死在你的剑下。这是天命,你又能逃得掉吗?”
墨玄猛地抬头,双眼血红,喉中吐出一声怒吼:“天命若要她死,我便斩天命!”
他周身气息狂暴涌动,手中长剑骤然爆发出黑金色的雷霆之光,直欲强行斩破那道幻境之门。可符阵反噬,轰然一震,将他震退三步,口角鲜血喷洒而出。
——
幻境之中。
沈芷安的身体已然摇摇欲坠。幻影墨玄的剑意压迫而来,几乎要将她彻底撕碎。
“你没有资格走下去。”幻影墨玄的声音,冷冽如死。
剑光骤然一闪,直刺她的咽喉!
电光火石之间,沈芷安手中的手串陡然大亮,珠子爆出一片璀璨的符纹,将剑锋生生挡下。火花四溅,她被震得连退七步,喉咙一甜,鲜血溢出口角。
“执念成魔,才是你真正的模样。”幻影墨玄冷冷盯着她,似在嘲讽,“沈芷安,你若真敢逆天,那就杀了我!”
他将剑横胸前,长剑嗡鸣,杀意澎湃。
沈芷安的双手颤抖,心底却在翻滚。她分得清,这只是幻影,可这一剑背后承载的,却是她心底最深的恐惧。
她若出剑,等于承认自己心中墨玄是敌;
她若不出剑,便永远困死在这场幻境里。
两难之间,眼角忽然滑下一滴泪。
“墨玄,我从不曾想与你为敌。”沈芷安低声喃喃,声音颤抖却坚定,“若命运非要如此,那就让我来斩碎这命运!”
她忽然提气,猛地抬起手串,指尖凝聚符光。符光化作一柄古老的灵剑,剑芒直冲九天。
她的目光不再落在幻影墨玄身上,而是穿透幻境,直视那血月之上的天命枷锁!
“杀你,不是为了拒绝你,而是为了破局!”
话音落下,她一剑挥出。
轰——!
剑光如雷,撕裂血色天空,直击血月。
幻境骤然剧震,天地狂风呼啸,幻影墨玄的身影被剑光生生斩裂,化作无数碎片随风消散。
——
幻境破碎的刹那,沈芷安整个人猛然坠入无边的黑暗。耳边,仿佛有无数声音在低语:
“情劫未了,心魔未尽。”
“爱与杀,终为一局……”
她心神摇曳,差点陷入昏迷,却在最后一刻,耳边似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那是墨玄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芷安,等我。”
黑暗中,她的手指缓缓收紧,死死攥住了那串手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