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通道震颤不休,沈芷安率先踏出。眼前的帝城,却已不再是往日的恢宏庄严。
昔日金碧辉煌的宫阙,此刻却笼罩在一层灰白色的雾霭之中,仿佛有无数冥影潜伏其中。街道空旷寂静,连常年守护的帝军也不见踪影,只余阵阵低沉的嗡鸣声,像是某种古老祭祀的回响。
叶沉渊紧随其后,神色凝重:“城主大阵被触动,竟有人在内部篡改阵纹!”
白霜纤手一掐,指尖泛起寒光,凝望宫城深处:“这股气息……与归墟劫影相似,却又带着更古老的腐朽。”
风墨闭眼感应片刻,猛然睁开双目,眼中惊骇如电:“不好!这是‘冥火祭’——只有劫主亲传者才能布下!若不阻止,整个帝城将化作劫炉,数百万生灵尽数焚祭!”
众人心头猛然一沉。
沈芷安心中火焰轰然一颤,几乎要从胸腔中冲出。
她感受到了城中无数百姓的恐惧与绝望,那些生命的微弱呼吸,正被无形锁链束缚,牵引向宫城之中。
——这是劫的力量,以凡众血魂为柴,点燃无尽火劫。
沈芷安抬步向前,每一步都踏得沉重。
她心火翻涌,几乎要脱体而出,可她依旧强行压制。
因为她知道,若此时完全放纵心火,便可能与劫火彻底同化。那将是毁天灭地的一步。
“我去!”她冷声开口,身影化作一道炽光,直奔宫城而去。
叶沉渊与风墨、白霜立刻跟上,不敢稍有迟疑。
——
宫城正中,大阵光辉如海,灰色的符文自地底喷薄而出,化作滔天火焰,仿佛一只只张牙舞爪的巨兽。
祭坛之上,一道黑影盘坐,身披破旧血袍,面容笼罩在阴影中。
他双手结印,口中念诵古老咒语,声调怪异刺耳,如同千万亡魂在低语。
随着咒声的落下,无数凡人百姓被无形力量拖拽,竟自步入火海,肉身未至,魂魄先飞。哭嚎声与惨叫声充斥天地,却又瞬间被祭火吞没,化为一缕缕精纯的魂力,注入大阵。
沈芷安的眼睛骤然一缩,胸腔的心火猛地冲击经脉。
她再也按捺不住,手中一挥,心火化作万丈赤焰,如天火坠落,轰然压向祭坛。
“住手——!”
轰!!
赤焰坠落,宫城震颤。灰白大阵与她的心火剧烈对撞,发出刺目的光芒,几乎要撕裂整个天地。
黑影被逼得抬头,露出半张脸,森冷的目光中闪烁着疯狂。
“心火之女……你终于来了。”
那声音低沉而嘶哑,仿佛并非人声,而是劫的意志在开口。
沈芷安冷冷盯着他,声音如刃:“你是劫主?”
黑影笑声凄厉:“不,我只是劫主的使徒。真正的劫主,尚在沉眠。而你……”
他话锋一转,眼神中闪过贪婪与狂热。
“……你是劫主必得之火。”
话音未落,祭坛灰火骤然暴涨,化作无数锁链,直扑沈芷安而来。
锁链并非实物,而是由千万凡魂的哭嚎凝聚。
每一缕锁链抽来,都伴随无尽痛苦,仿佛要撕裂她的神魂。
沈芷安心火暴动,赤焰与灰火纠缠交织,霎时间虚空震碎。
火海与火海碰撞,宛如两颗太阳在对轰,令宫城上空彻底化为光与影的战场。
叶沉渊等人冲到近前,然而庞大的火焰冲击却令他们不得不退开一步。
风墨面色苍白:“那黑影……不是普通的使徒!他体内竟寄托着劫主的一缕投影!安儿若强行迎战,恐被其吞噬!”
白霜咬唇,眸中闪过挣扎:“可若不阻止,大阵成型,帝城百万百姓顷刻灰飞烟灭!”
叶沉渊双拳紧握,目光死死锁在沈芷安身上,眼神几欲滴血。
他明白——这是她必经的一战。
——
火焰深处,沈芷安双眸燃烧,心火与劫火的交锋,让她的经脉几乎崩裂。
可在那毁灭边缘,她忽然想起灰袍人临死前留下的那缕烬火。
“若我能炼化劫火……那我也能掌控它。”
她低声呢喃,掌心骤然一转。
胸口心火轰然燃烧,那缕已融入体内的劫烬,被她引动出来,化作一抹灰白火星,与赤焰一同冲向灰火锁链。
轰!!
两股本该水火不容的力量,在此刻竟诡异地契合,形成了新的火焰。
那火焰,既非赤焰,也非灰火,而是一种带着金红与苍白交织的奇异之火。
它一经出现,便瞬间吞噬了漫天锁链!
黑影眼神骤变,发出难以置信的嘶吼:“不可能!劫火岂能被凡人同化!你——你到底是谁!”
沈芷安立于火海之上,眉心焚起奇异火痕,声音冷冽如霜:
“我是谁?我是这九州,亿万生灵的心火。”
轰!!
新生之火骤然爆发,直扑祭坛,将那黑影彻底吞没。
大阵崩裂,灰白祭火化为无数烟尘,随风散去。
宫城之上,哭嚎声终于停歇,压抑的天地重归宁静。
——但沈芷安的身影,却在火光中摇曳不稳,气息急剧衰落。
那股新生之火虽强,却带着极大反噬,她的神魂几乎被烧穿。
叶沉渊心头一紧,猛然冲上前,伸手将她抱住:“安儿!”
沈芷安眼皮沉重,声音却依旧冷静:“劫主……还未真正显现。这一切,不过是开始而已……”
话音未落,她身子一软,彻底昏厥。
叶沉渊抱着她,眼中燃烧起滔天怒意与杀机。
“劫主——我必斩你。”
——
宫城废墟,火焰余烬。
在一处残碎石壁的阴影中,一双眼睛缓缓睁开,带着阴鸷的冷光。
“心火……果然如传说般可吞劫火。”
“既如此,劫主必将亲临。”
那人影低语,身形缓缓消散于虚空。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