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战火熄灭后的边疆大地,弥漫着血与灰烬的气息。天空仍残留一抹诡异的赤光,像是在提醒世人——魔劫并未真正消散。
沈知远静静地倚靠在血剑旁,面色惨白,气息虚弱,仿佛随时会融入泥土。慕清寒跪在他身侧,双手紧紧按住他的伤口,眼泪无声滴落。
“你再这样耗下去,不仅是剑心会碎,你的魂魄也会被拖走。”她声音颤抖。
沈知远缓缓睁开眼,眼底却浮现出一丝淡然:“我知道。”
他的声音像风般轻,却掷地有声。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慕清寒怒声喝斥,“若你的魂魄也裂开,沈芷安……她就算还有一丝残念,也会彻底被抹灭!”
提到“芷安”,沈知远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望向前方的虚空,眼神复杂,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看见那早已消散的身影。
“她若还在,她会恨我么?”
慕清寒怔住。
沈知远的声音愈发低哑:“当年,我没能护住她。如今,我以血剑镇魔,却要连她最后一丝魂魄也一并牵连……清寒,你说,她会不会恨我?”
慕清寒喉咙一紧,泪眼婆娑。
“不会。”她咬牙,字字如誓,“她是你妹妹,她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她恨的,只会是命运,而不是你。”
——就在此刻。
血剑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赤光冲天,剑身上浮现出一道模糊的影子。那影子纤细而清雅,眉目未清,却隐隐带着沈芷安的气韵。
慕清寒猛然屏住呼吸:“是她!”
沈知远浑身一震,强撑着站起,目光死死盯着那抹影子。
“芷安——!”
那虚影仿佛在回应,缓缓抬手,似要触碰他的面庞。然而风一吹,影子便如水波般摇曳,随时可能破碎。
沈知远心头骤痛,血液翻涌。他明白,这是芷安魂魄与血剑共鸣,因他剑心裂痕而被牵引显化。
若剑心彻底崩碎,这抹残魂……便会彻底泯灭!
“不行!”沈知远猛地握紧血剑,指节泛白,眼底燃起疯狂的执念。
“我不要她再被命运牵走!我要她活!”
血剑轰然震颤,剑气直冲天际。
慕清寒感受到那股决绝的气息,心脏狠狠一缩:“知远!你疯了!你若强行逆转剑心,只会神魂俱裂!”
可沈知远根本没有退缩。
他闭上双眼,胸口涌出灼热的血气,将自己残破的魂魄,强行与血剑契合!
那一瞬间,天地色变,狂风骤起,整个战场上空骤然浮现一片血色光阵。
虚影中的芷安猛然凝实,眉目终于清晰。她身着白衣,眼眸澄澈,却布满泪光。
“哥——”
清晰的一声,仿佛击碎了沈知远心头所有的坚冰。
他浑身一颤,泪水无声滚落。
“芷安……”
可就在这声呼唤间,虚空中骤然传来低沉冷厉的魔音:
“剑与魂,本不容并!若强行相牵,必堕无间!”
血光骤然暴动,沈芷安的影子猛然摇曳,仿佛随时会被扯入黑暗。
沈知远怒吼一声:“不准带走她!”
他猛地挥剑,将自己半条魂魄烙印入剑锋,与那残魂强行相连!
天地轰鸣,劫音震荡,整个战场瞬间陷入狂烈的血色风暴。
慕清寒瞪大了眼睛,心头几乎要碎裂。
“魂魄之约……”她喃喃出声,声音中满是惊惧与颤抖。
这是最古老的禁术——以一己魂魄为誓,与另一魂魄结下同生之约。若一方灭亡,另一方必随之消散!
沈知远……竟为沈芷安,立下了魂魄之约!
……
风暴过后,天地骤然寂静。
沈知远缓缓跪倒,满身是血,手中紧握的血剑却已变得通体透明,剑身中清晰映出一抹白衣女子的虚影。
沈芷安的魂魄,终于稳固下来。
慕清寒双膝发软,泪流满面。
“你疯子……”她声音颤抖。
沈知远苍白的唇角却勾起一抹苦笑。
“至少……她还在。”
血剑轻鸣,那道虚影依旧温柔注视着他,仿佛跨越生死,依旧是曾经那个倔强却温柔的妹妹。
然而——众人却心知肚明。
沈知远的命,从此与这抹残魂彻底捆绑。
他若崩毁,她亦消散。
而这,正是他以命换来的——魂魄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