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界的大地,在一轮又一轮日月更替中渐渐丰盈。曾经只有稚嫩幼芽的灵木,如今已成长为参天古树;而从那株古树中孕育出的稚童,经过无数岁月的磨砺,终于成长为灵族的领袖——木灵王。
他的眉眼清朗,额心烙印着一道淡金色的树叶纹路,那是天道赋予的王印。凡是灵族子民,在他身边都会本能低头,心生敬畏。他并没有刻意威压,却宛若大地本身的意志。
木灵王常常伫立在大河之畔,仰望虚空。那里依旧留有一道微不可见的剑光,犹如晨星,时刻悬于天幕。那是神女——剑光守护的痕迹。
他从幼年起,便在那剑光的照耀下长大,他的族群也因剑光庇护,得以在风暴与洪流中延续生机。
“神女……”
他轻声低喃,眸中带着敬畏,也带着深深依赖。
可随着灵族日渐兴盛,木灵王心底却渐渐滋生一种说不清的念头。
剑光虽强,可并不时刻降临。风暴来袭时,神女或许在静修;山火肆虐时,剑光或许迟迟未至。每当他看着族人被灾厄吞噬,他便愈发渴望,若能亲手掌握那份守护之力,便不会让任何子民陷入绝望。
这种念头,并非背叛,而是一种强烈的守护欲。只是,他未曾察觉,在这念头最深处,已经埋下了一颗欲望的种子。
——
随着岁月更替,灵族在他的带领下愈发强盛。
他们学会在山林间狩猎,在河畔耕作,用树叶与石块搭建居所。
灵族不再只是散落的个体,而是形成了部落,一个又一个部落如星火般蔓延在大地上。
部落间偶有摩擦,但木灵王的威望,如同巨树的根系,牢牢将他们维系在一起。
然而,他也逐渐感受到沉重的责任。
一天夜里,木灵王独自盘坐在古树之下,闭目修行。忽然,他的意识被牵引进一片无边的黑暗。
那黑暗如同深渊,寂静却又蠢蠢欲动。
在黑暗中央,悬浮着一柄剑——剑身漆黑如墨,剑锋却散发出妖异的血光。
“木灵王。”
低沉的声音从黑剑中传出,宛若低语,又像在耳畔直响。
“你渴望守护你的族人,不是吗?你渴望拥有神女的力量,甚至超越她,不是吗?”
木灵王心神一震,目光死死盯着那剑。
“你……是谁?”
“我是被遗弃的意志。”黑剑缓缓转动,似乎带着笑意,“神女给予你剑光,却未曾真正将力量交给你。你只是她庇护下的一株幼苗,而非真正的守护者。”
木灵王心中涌起不安。
他明白这声音危险,可它的话语却直击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只要你伸手,我便将力量赐予你。”黑剑低语,“你会成为真正的王,带领灵族不再依赖任何人,甚至连神女也无需仰望。”
木灵王的手,不知不觉间微微颤抖。
他抬起手,几乎要触碰那剑。
可就在此时,他脑海深处,忽然闪过一抹熟悉的剑光。
那是神女留下的影像。
她眉目宁静,眼神坚定,仿佛在告诉他:守护,并非掌控,而是引领。
木灵王猛地收回手,浑身冷汗涔涔。
“我……不会背叛她。”
他的声音沙哑,却透着坚定。
黑剑轻轻一震,发出嗡鸣。
随即,黑暗溃散,木灵王的意识重新回到现实。
他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心底依旧惊惧不已。
——
翌日,木灵王召集族人,在古树下立下誓言:
“我等灵族,当以光明为志,不可沉迷欲望,不可忘记神女之恩。”
族人们齐声呼应,目光虔诚。
可就在这虔诚的呼声背后,暗潮悄然流淌。
有的灵族青年,心中已经记下了“黑剑”的身影。
他们在夜里梦见黑暗,在梦中得到无上的力量,醒来后却欲望更深。
黑暗的种子,已经在灵族间悄然播下。
而木灵王却并未察觉,他依旧在以王者的姿态,守护着族群,憧憬着一个繁荣的未来。
只是,他未曾料到,繁荣之后,便是不可避免的纷乱与血火。
——
夜风拂过古树,叶片沙沙作响。
天幕上的那道剑光,依旧静静闪烁,仿佛在俯瞰一切。
沈芷安的残魂,在剑光之中微微颤动。
她看见木灵王的挣扎,看见灵族的扩张,也看见黑暗的渗透。
她的目光忧虑,却依旧坚守。
“这一界的命运,终究要他们自己去走……”
她轻声叹息,声音被风吹散在虚空。
而在远处的黑暗中,那柄黑剑的影子,再度微微一亮,像是一只正在等待时机的毒蛇,悄然张开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