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浪滔天,腥气扑鼻。
沈芷安被裹挟在其中,身体被无数血色旋涡拖拽,几乎要被彻底吞没。她奋力挥剑,但剑光一入血海,便如泥牛入海,连一点涟漪都激不起。
“芷安……”
熟悉的呼唤声再次传来,带着令人心颤的温柔。
沈芷安猛地抬头,只见母亲的身影在血海中浮沉。白衣染血,脸庞依旧温柔,却眼角带泪。
“别再走了,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沈芷安心弦一震,胸口的烙痕瞬间炽烈燃烧。
那一瞬,她的视线恍惚,仿佛真想抛下剑,伸手去抓住那熟悉的温暖。
——这是她最深的执念。
失去母亲,是她生命里最大的痛。
她多少次梦见,能回到从前,坐在院子里,吃一碗母亲亲手煮的清粥。即使再苦再累,只要有那一份平凡温暖,就足够了。
可现实,早已将这一切粉碎。
“娘……”沈芷安低声呢喃,泪水模糊了视线。
母亲缓缓伸出手,带着慈爱,带着期待。
只要她伸出手,就能回到梦里的温暖。
——可那真的是母亲吗?
忽然,血海掀起惊涛,母亲的眼神骤然转冷。
“你若继续执迷,所有人都将因你而死!”
声音陡然变得森冷,宛如厉鬼咆哮。
母亲的身影分裂,一道又一道血影浮现,化作无数张熟悉的面孔:师尊、同门、昔日好友,甚至洛长风。
他们眼神全都怨毒,齐声怒斥:
“是你害了我们!”
“若不是你逆天而行,我们怎会落到此局!”
“沈芷安,你就是劫祸的根源!”
无数声音在耳边轰鸣,犹如雷霆,几乎将她的心神击碎。
沈芷安猛然踉跄,剑锋颤抖。
胸口的烙痕像是被彻底激活,灼热得仿佛要焚烧她的灵魂。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
一瞬间,她的意志动摇。
血海骤然沸腾,无数血影张开狰狞大口,欲将她吞没。
她的身体逐渐下沉,四周黑暗压迫而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就在此刻,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若心不灭,幻境怎能困你?”
沈芷安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却更冷、更坚定,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她陡然惊醒。
是了,这一切都是幻境。
幻境再真,不过是执念具象。
若她屈服于执念,那么幻境就会吞噬她。
“我……不能沉沦!”
沈芷安猛地抬剑,心火骤燃。
熊熊火焰从体内爆发,灼烧血海。烙痕在胸口剧烈跳动,仿佛要裂开,但她没有退缩,反而将心火注入烙痕,借此引爆。
轰!
血海顿时翻腾,火焰灼烧,血影发出刺耳的尖啸。
“你妄图摆脱命运,却注定失败!”无数血影齐声咆哮。
“我命由我,不由天!”沈芷安双目血红,剑锋一寸寸燃烧,化作赤炎长虹。
她一剑劈下!
火光撕裂血海,幻境剧烈震荡,四周的血影在烈焰中崩溃,发出凄厉哀嚎。
母亲的身影,最后一次浮现,眼神复杂,似哀似怨。
沈芷安泪水夺眶而出,却没有再犹豫。
“娘……你若在天有灵,就原谅我。因为我,不能停下。”
长剑贯穿虚空,将那虚幻的温柔彻底斩碎。
轰!
血海崩塌,幻境骤然碎裂。
沈芷安大口喘息,跪倒在虚空之上,浑身冷汗,胸口的烙痕已被烧得暗红如血,宛如一枚诡异的印记,深深烙入她的灵魂。
可幻境,终究被破开。
然而她心里清楚,烙痕并未消退,反而更深。
这不是劫的终结,而是更大的劫数伏笔。
黑暗深处,那双注视的眼睛再次浮现。
低沉笑声回荡:“呵呵……你竟能斩心而出。很好,非常好。那烙痕,终有一天,会要了你的命。”
笑声消散,天地骤然恢复寂静。
沈芷安立于虚空,长剑仍在颤鸣。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
“即便如此,我也要走下去。”
——血海心劫,她虽以剑破,但代价,是烙痕与命数更深的纠缠。
而这,仅仅是寂灭天渊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