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河之上,天地骤然寂静。
在那寂静中,裂开的虚空缓缓张开,如同一只巨大的瞳孔,俯瞰整片河域。黑暗与光辉交织,亿万命痕在剑意余威中仍闪烁不息,却都在那股新降临的气息下,瑟瑟震颤。
沈芷安缓缓抬头,目光与那虚空深处的凝视相对。
她胸口的双命痕仍在炽烈燃烧,血肉与灵魂几乎要被焚毁,但她没有后退。
因为她明白,眼前这一刻,才是棋局的真正开端。
……
“沈芷安。”
那声音低沉、悠远,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仿佛跨越万古而来,响彻整个命河。
它不像是来自某一个具体的存在,更像是天地意志本身在说话。
“以凡人之身,竟能聚亿万命痕,凝成一剑。”
“你确实……给了我一丝惊讶。”
虚空裂缝中,一道身影缓缓踏出。
他并无具体面容,仿佛以黑白棋子拼凑而成,每一步落下,天地便随之颤抖。他背后浮现着无数棋盘的幻影,棋盘上纵横交错的棋路,化作亿万命途的映照。
这,正是棋局之主。
他不是简单的敌人,而是整个棋局的源头。
……
沈芷安凝视着他,喉咙中泛起腥甜,终究还是吐出一口血。
但她依然紧握命痕剑,声音沙哑却坚定:
“你就是……操纵无数生命的幕后之人?”
“你让亿万生灵成为棋子,只为满足你一己之欲?”
棋局之主微微俯视,淡漠一笑。
“棋子?”
“错了。”
“他们不是棋子,他们是‘数’。是我棋局中必然存在的因果点。”
“生、死、荣、衰,不过是我手中的黑白落子。”
他伸出手,一枚黑子在掌心旋转。那一刻,命河中的某一条命痕忽然闪烁,随即崩碎,光芒消散。
沈芷安心头一震,胸口剧烈收缩。她能清晰感受到,那是一条真实存在过的生命轨迹,就这样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抹去。
“你……”她声音颤抖,眸中燃烧着愤怒,“他们不是数字!他们是人!”
“有血,有泪,有笑,有痛!”
“他们曾经真实地活过,曾经拼命地守护过他们的家人和所爱!”
“你凭什么将他们视为一子?”
……
棋局之主的身影微微一顿,随即轻声叹息。
“情感……总是凡人的桎梏。”
“沈芷安,你的确很特别。若你愿意,本座甚至可以赐你棋盘之外的位置。”
“你不必做棋子,可以做……棋手。”
话音落下,虚空中浮现一副庞大的棋盘,黑白交错,命痕如星辰般在棋盘上闪烁。
棋局之主伸手一指,棋盘中央空出一处,正好容纳一个新的执子之位。
“站在这里,你将俯瞰众生命运。”
“你将拥有真正的永恒。”
……
诱惑,如毒蛇般缠绕在沈芷安的耳畔。
哪怕守护之影也为之一颤,低声道:
“他在动摇你的心神。小心,千万不要被卷入他的棋局。”
沈芷安闭上双眼,呼吸急促。
永恒……俯瞰众生……
这样的诱惑,对于任何一个凡人来说,都无疑是致命的。
但胸口的双命痕在这一刻再次炽烈跳动,传来亿万亡魂的呐喊。
她忽然笑了,笑中带着泪。
“你说我可以做棋手?”
她猛然睁开眼睛,双目中燃烧着不灭的光。
“不。”
“我,不做棋手!”
“因为我知道,哪怕坐在棋盘之上,也不过是另一个被你操控的棋子!”
“我既然要逆天,就要斩碎这棋盘,重开命途!”
轰!!
话音落下,双命痕再度爆发,剑光直冲天穹!
亿万命痕齐齐震动,再次与她的心神共鸣。
那一刻,她整个人就像是亿万生灵意志的化身,不是凡人,不是棋子,而是棋盘之外的“变数”。
……
棋局之主眼神骤冷,低声喃喃:
“棋盘之外的变数……”
“呵,有趣。”
“但你忘了,变数,也终将被归位!”
轰——
他挥手落下一枚白子。
刹那间,命河上空浮现无数锁链般的棋路,交织成网,朝沈芷安镇压而来。
那是“命数锁链”,足以将任何一条命痕彻底束缚,无法挣脱。
沈芷安咬牙,举剑迎击。
剑光轰鸣,与锁链碰撞,爆发出无穷的火花。
每一次对撞,她体内的血肉便被撕裂一次,骨骼发出脆裂的声音。
然而她依旧不退,眼神坚决,声音嘶吼:
“我若退,亿万亡魂何来解脱?”
“我若退,棋盘何时才能碎裂?”
“所以——”
“哪怕身死魂灭,我也要斩断这锁!”
轰!!!
剑光再度爆发,命痕齐鸣。
亿万生灵的意志,汇入这一剑。
命河轰鸣,棋盘震颤。
而在那轰鸣声中,沈芷安的背影,愈发坚定而孤绝。
……
棋局之主终于收敛了笑意,第一次露出真正的凝重。
“看来,本座要认真与你下这一局了。”
“沈芷安,你可知,你此刻所做的一切,不仅是你自己的逆命,也是整个天地的逆命。”
“你若执意走下去,终有一日,你会发现,你所斩的,并非棋盘,而是——”
他声音一顿,冷冷吐出两个字。
“天地。”
话音落下,虚空骤然塌陷,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正缓缓酝酿。
沈芷安心头一震,却依旧没有动摇。
她缓缓抬剑,声音低沉而坚定:
“那又如何?”
“天地若挡,我便斩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