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之后,是一片漆黑。
那黑暗仿佛没有边界,没有重量,却压得人无法呼吸。沈芷安踏入其中,脚下没有土地,四周也没有光,只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像是要将她的灵魂撕碎。
她的胸口烙痕在跳动,血红色的光芒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如同一颗诡异的心脏。
“这里是第八环——心魔归来。”
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淡淡的冷笑。
沈芷安心头一沉。
她记得,在清和幻境中,她曾用燃烧寿元的剑,斩灭过自己的心魔。那一战险些丧命,付出的代价至今仍未完全痊愈。
但现在……心魔竟然要重现?
“你以为一次斩断,就能永绝后患?”那声音低沉道,“心魔本就是你的一部分,只要你心存执念,它便永不消散。”
话音未落,黑暗骤然翻涌。
从黑暗中走出一个人。
那是沈芷安自己。
一模一样的容貌,一模一样的气息,却带着邪异的笑容。她的眼睛是彻彻底底的血红,长发无风自舞,身上缭绕着浓烈的戾气与杀意。
“我们又见面了。”心魔沈芷安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冷魅。
“上一次,你以燃烧寿元的方式将我劈开……可代价呢?你活下来了,可是你的剑心仍然残缺。”
沈芷安冷冷凝视。
“你想说什么?”
“很简单。”心魔笑容更盛,步步逼近。
“你想逆天改命,但你心底其实害怕,害怕再次失去,害怕无法守护,害怕所有的努力终究化为虚无。只要这些恐惧存在,我就永远不会消失。”
话音一落,心魔的身形猛然消散,化作无数碎影,化作血雾,瞬间将沈芷安团团包裹。
她感到灵魂被撕扯,一股股陌生而阴冷的念头侵入脑海。
“放弃吧。”
“命运不可违。”
“你越是挣扎,越会失去更多。”
这些声音像是千万条毒蛇,在她的意识中游走,不断诱惑、不断侵蚀。
她握紧剑柄,想要斩开,但剑身却在颤抖。
烙痕的痛楚愈发强烈,甚至让她的双眼浮现出一抹血色。
“难道……我真的无法摆脱吗?”
一瞬间,她差点失去对剑的掌控,仿佛随时会堕入无尽的黑暗。
而就在这时,黑暗深处,一道剑光骤然亮起。
剑光之中,心魔沈芷安重新凝聚。
这一次,她不再是单纯的影子,而是手持一柄血剑,气息凌厉,仿佛是真实的剑修。
“杀了我,你就能继续前行;但若失败,你便会彻底被我取代。”
心魔的话音落下,血剑已然斩来。
那剑势快得惊人,带着无穷无尽的杀伐之意,仿佛天地都被撕裂。
沈芷安猛然格挡,长剑与血剑碰撞,迸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
火花飞溅,黑暗震荡。
沈芷安的手臂瞬间麻木,喉头涌上一股血腥气。
“她的剑……比上次更强了!”
她心头一凛,眼神却愈发坚决。
两人不断交锋,剑光纵横,将无尽黑暗撕开道道裂缝。
沈芷安每一剑都竭尽全力,却始终感到被压制。
心魔的剑术与她一模一样,但更为狠绝,更为冷冽,不带丝毫犹豫。
一剑斩落,她的肩口被划开血口,鲜血迸溅。
另一剑袭来,她的手臂险些被劈断。
“你打不过我。”心魔冷声道,血剑再次劈下。
“因为你有顾忌,有牵挂,而我没有。我就是你最深的杀意与执念,我只追求胜利与毁灭!”
沈芷安咬牙,目光如炬。
“没错,你是我心中的杀意与执念。可是……”
她骤然厉喝,长剑划出璀璨剑芒,硬生生挡下致命一击。
“我真正的力量,并不是因为没有牵挂,而是因为——我有牵挂!”
轰!
剑气冲天而起,黑暗震颤。
那一刻,沈芷安心神猛然顿悟。
心魔的存在,并不是要被彻底毁灭。
因为它是自己的一部分,是恐惧,是杀意,也是执念。
若一味斩杀,便会永远循环。
唯有承认,唯有接纳,她才能真正超越。
“心魔,不是敌人,而是剑心的一环。”
沈芷安低语,眼神陡然清澈。
当心魔的血剑再度袭来时,她没有退缩,而是将剑收回胸前,直直迎上。
“来吧!”
血剑刺入她的身躯,但她的剑光也同时没入心魔的身体。
轰——
一瞬间,血色与剑光交织,爆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沈芷安痛苦至极,几乎要昏厥,但她没有放手。
“从今以后,你不是我的敌人。你就是我。”
随着这句话落下,心魔的身影逐渐破碎,化作点点血光,融入沈芷安的体内。
她的眼神不再有一丝血色,剑意反而更加澄澈锋锐。
黑暗消散。
她立于虚空之中,周身的剑意比以往更为纯粹,胸口烙痕却安静下来,血红色的纹路收敛了不少。
“竟然……真正融合了心魔?”
冷漠的声音中,第一次透出一抹惊讶。
沈芷安抬起长剑,目光坚定如山。
“没有人能替我掌控心魔,它是我的剑心。我的剑,不再动摇。”
话音落下,石门再次开启。
那光芒铺展开来,通向最终的第九环——命轮之境。
沈芷安擦去唇角的血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迈步走向最后的考验。
她知道,那才是最艰险的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