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缓缓闭合,天地骤然一暗。
沈芷安只觉脚下一沉,仿佛踏入了无尽的深渊。等她再度睁眼时,眼前的景象令她心头一震。
那是一座繁华至极的王城。
青石铺就的街道延绵百里,市集喧嚣,人潮如海。楼阁巍峨,金碧辉煌。天空万道霞光,宫阙之上悬浮九重金轮,照耀四方,宛若人间天国。
沈芷安心口一紧。
这一幕,她未曾亲历,却曾在许多典籍中读到过。
——这是传说中的“盛世王朝”,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万民朝拜帝王。
她缓缓抬头,视线落在高耸的城阙上。
只见重重宫阙中央,龙椅之上,端坐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一袭绣金长袍,眉眼冷艳,举手投足间自有威势。她的容颜……赫然与沈芷安一模一样!
“……是我?”
沈芷安心神震动。
——不,这并非她,而是幻世中的“另一种可能”。
在这幻境里,她不是孤身逆命的女子,而是世间至尊的帝皇。
“轮回劫的第二境……果然是幻世。”
沈芷安低声自语,心中逐渐明悟。
第一境考验的是她能否面对自己的过往;
而第二境考验的,却是她能否拒绝幻世虚荣。
若她沉迷于这辉煌权势,便会永远困死其中,沦为虚妄的傀儡。
——
“女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浩荡的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震动苍穹。
沈芷安望着眼前一幕,心口忽然发紧。
因为在那山呼海啸的人群之中,她分明看到熟悉的身影。
谢长风!
他穿着甲胄,跪在宫门之下,眼神坚定,宛如世间最忠诚的守护者。
而另一侧,竟还有风眠月,她亦一袭素衣,手执长笛,神色恬淡,仿佛守护帝座的伴侣。
更远处,她甚至看到了亡故多年的父母,他们并未死去,而是安然在人群里微笑,望向她,眼神充满慈爱与骄傲。
这一瞬,沈芷安心神猛然动摇。
“这是……若我选择另一条路,便能拥有的一切么?”
至尊帝位,亲情完整,至亲守护,爱人相伴。
谁能不动心?
——
“执子者。”
一声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仿佛天枢意志在暗中注视。
“你是否愿意留下?若愿,幻世即成真。”
“此处的一切,皆为真实。你父母安在,你爱人相守,你为天下至尊。”
“而代价……只是放弃那条注定血雨腥风、孤苦无依的逆命之路。”
声音平静,却如同最毒的蛊惑。
沈芷安呼吸急促,掌心沁出冷汗。
她看着宫阙上的自己,威势无双,世间至尊;看着谢长风跪伏守护的背影,坚定无比;看着父母慈爱的笑容,温暖入心。
那是她梦寐以求的一切。
她甚至想,就此沉沦,也未尝不可……
——
“不!”
沈芷安忽然厉喝,猛然闭上双眼。
“这是幻世!”
“再美好,也只是虚妄!”
轰!
长剑意自她体内骤然迸发,宛如长虹破空,直冲九天!
眉心棋纹光芒大作,星辰棋子再次浮现,镇压幻境。
刹那间,帝阙崩塌,金轮碎裂,万民嚎哭,谢长风、风眠月、父母的身影悉数化为虚影,湮灭在光芒之中。
天地骤然归于虚无。
沈芷安气息急促,冷汗浸透后背。
她几乎能感受到幻境破碎时的撕裂之痛,那些虚妄的美好,仿佛被亲手斩断。
“幻世……好险。”
她低声喃喃。
——
“第二境,过。”
天枢意志再次响起。
“执子者,以清心断幻,方能不迷轮回。”
虚无之中,一道光门缓缓开启。
沈芷安抬眼,眼神坚定无比。
“第一境是过去,第二境是幻世……”
“那第三境,必是未来。”
她提剑而行,步入光门。
心底,却涌起更深的不安。
因为她知道,未来往往比过去与幻世更难以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