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果带来的调和之力尚未完全吸收,洞外雨声渐歇,只余下滴滴答答的余韵。短暂休整后,队伍不得不再次启程。凝露草采集量已足,暖阳果更是意外之喜,如今只待勘察完最后一片标注区域,便可设法寻找出口,结束这次危机四伏的秘境之行。
然而,某些人显然不愿让行程如此顺利。
赵乾远远缀在队伍后方,脸色阴鸷得几乎与秘境昏暗的天色融为一体。萧无涯不仅屡次破他算计,如今更是在队伍中声望日隆,连那棘手的暖阳果都被其得手,这让他如鲠在喉,嫉恨交加。眼看历练即将结束,若再不动手,一旦出了秘境,有宗门规矩和长老庇护,再想对付萧无涯将难上加难。
“必须让他‘意外’陨落在此!”一个恶毒的念头在赵乾心中疯狂滋长。他观察着地形,目光最终锁定在前方一处狭窄的险峻隘口。那里一侧是湿滑的峭壁,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雾气弥漫的幽深裂谷,乃是必经之路,也是制造“失足坠崖”的绝佳地点。
他暗中加快脚步,凭借对内门身法的熟悉和对地形的预判,悄无声息地绕过几处弯路,提前赶到了隘口上方的一处隐蔽凸岩之后,屏息凝神,如同潜伏的毒蛇,等待着猎物经过。
下方,萧无涯一行人正小心翼翼地通过隘口。路宽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脚下岩石湿滑,身旁便是令人头晕目眩的深渊,呼啸的谷风卷着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每一步都需万分谨慎。
“大家小心,抓紧岩壁,慢一点。”林风在前方探路,不时回头提醒。
萧无涯走在队伍中段,神识始终保持高度警惕。自踏入隘口起,他怀中的阳佩便传来一阵阵异常急促的微热,并非针对魔气,而是某种针对他自身的、冰冷的恶意!同时,体内刚刚被暖阳果调和得平稳不少的煞气,也似乎受到这股恶意的刺激,微微躁动起来。
有埋伏!是针对我的!
他立刻警觉,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上方看似毫无异常的峭壁,“破妄剑”心法运转到极致,感知着气流的细微变化和能量的异常波动。
果然,就在他行至隘口最狭窄、几乎悬空的那一段时,上方一处阴影中,一道极其隐晦的灵力波动猛地爆发!
并非什么强大的攻击法术,而是一股阴柔巧劲,精准地射向他脚下那块本就有些松动的岩石!同时,另一道更细微的劲风直袭他抓握岩壁的手腕!
算计得极其毒辣!既要让他脚下落空,又要让他无处借力,双管齐下,必坠深渊!而事后检查,也只会认为是岩石湿滑自然脱落,纯属意外!
“终于忍不住了么?”萧无涯心中冷笑。
就在那两道暗劲即将及体的电光石火之间,萧无涯动了!
他并未如偷袭者所料那般惊慌失措或强行硬抗,而是仿佛早已预判到了一切!抓住岩壁的手腕巧妙至极地微微一旋,不但避开了那道袭向手腕的暗劲,更是借力使力,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内侧峭壁贴去!
同时,他脚下猛地一蹬那块被暗劲击中的松动岩石!
但他蹬踏的方向并非向后稳住身形,而是向前!向着那股推他落崖的暗劲来源方向!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快到令人眼花缭乱!
赵乾躲在凸岩后,正期待着听到萧无涯坠崖的惨叫,却猛地看到对方不但未被推下,反而如同鬼魅般借力反向扑来,速度快的惊人!他甚至还看到萧无涯在电光石火间扭头瞥向他的方向,那眼神冰冷彻骨,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什么?!”赵乾骇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就想后退隐匿。
但萧无涯那看似绝境中的借力一蹬,时机、角度、力道都妙到毫巅!那块被蹬踏的松动岩石本就承受了暗劲,此刻再遭此重击,顿时彻底崩裂脱落!
而萧无涯则借助这反向的蹬力,身体如同游鱼般险之又险地擦着崖壁掠过,稳稳落在了前方稍宽的石阶上,毫发无伤。
但赵乾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因惊骇而下意识后退的那一小步,恰好踩在了因岩石崩落而暴露出的、更深处的一片湿滑苔藓上!再加上萧无涯蹬落岩石带来的轻微震动——
“呃啊!”赵乾只觉脚下一滑,重心瞬间失控!他拼命挥舞手臂想抓住什么,却只捞了一把空气!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般,惊叫着从那处隐蔽的凸岩后翻滚出来,顺着陡峭的坡壁一路擦撞着向下滚去!
“咔嚓…噗通…啊!”
令人牙酸的撞击声、闷响声、以及赵乾惊恐痛苦的惨叫声在隘口间回荡!
他一路滚落十余丈,最终重重撞在一块凸出的巨石上,才堪堪止住势头,整个人已是头破血流,衣衫破烂,浑身骨头仿佛散架般剧痛,瘫在那里动弹不得,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一切变故太快,直到赵乾惨叫着滚落山崖,下方隘口中的林风等人才反应过来,纷纷惊呼。
“上面有人!”
“是赵乾!”
“他想干什么?!”
“他自己掉下来了!”
萧无涯稳稳立在石阶上,冷眼看着下方瘫在巨石上呻吟的赵乾,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也传到了痛苦呻吟的赵乾耳中:
“害人终害己。赵师兄,看来此处的风水,与你不合。”
赵乾闻言,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剧痛和极致的羞辱感交织,让他几乎昏厥过去。他本想制造意外除掉萧无涯,结果却自己摔得半死,还被当众揭穿!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林风等人此时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看向赵乾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无耻!”林风骂了一句,但还是对其他人道,“先把他弄上来再说,总不能真死在这儿。”
几名弟子虽不情愿,但还是想办法下去将摔得凄惨无比的赵乾拖了上来。
赵乾浑身是伤,狼狈不堪,尤其是右腿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显然已经骨折。他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尤其是萧无涯那冰冷的视线,只觉得每一道目光都像鞭子一样抽在他脸上。
经此一事,他在队伍中本就岌岌可危的威信彻底扫地。而萧无涯那句“害人终害己”,如同最终的审判,为他这次秘境的所作所为,画上了一个狼狈而讽刺的句号。
队伍沉默地继续前行,只是队伍末尾,多了一个需要人搀扶、面色死灰的赵乾。
萧无涯走在最前,心中并无多少快意。赵乾的失败在他预料之中,但这种层出不穷的暗算,却让他感到一丝厌倦与警惕。
秘境尚未离开,危机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