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熹微。
主峰剑台广场的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日都要庄重肃穆。决赛之日,象征着蜀山年轻一代最高水平的较量,吸引了几乎所有未曾闭关的长老和弟子。广场四周人山人海,却异常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座最为宽阔、符文最为密集的中央主擂台上。
萧无涯踏着晨露,一步步走向擂台。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衫,右臂依旧包裹在绷带中,垂在身侧,左手自然下垂,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脸色依旧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如同经过寒泉洗涤的黑曜石,沉静、冰冷,不见丝毫波澜。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踏得极稳,仿佛脚下不是坚硬的玉石,而是需要小心应对的战场。
当他踏上擂台时,他的对手,楚云河,已然静立等待。
楚云河身姿挺拔,如孤峰耸立,穿着一身绣有星辰图案的月白剑袍,气质卓然。他面容俊朗,眼神温润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自然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与萧无涯的伤痕累累、气息内敛不同,楚云河周身灵力圆融饱满,隐隐与周遭天地灵气交感,仿佛随时能引动周天星力。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楚云河的眼神平和,带着对同门师弟的礼节性尊重,但也蕴含着属于强者的、内敛的锋芒。他微微颔首:“萧师弟,请。”
萧无涯同样颔首回礼,没有说话。所有的言语在此时都已多余。
两人的装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云河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长三尺三寸,剑鞘呈深紫色,其上以银丝镶嵌出玄奥的星辰轨迹,隐隐有灵光流动。剑未出鞘,已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浩大与深邃。此剑名为“紫霞”,乃是天枢峰传承的一柄名剑,据说能引动朝阳紫气与夜穹星辉,威力无穷。
而萧无涯手中,则是一柄再普通不过的“青锋剑”。这是蜀山内门弟子的标准佩剑,材质普通,炼制手法寻常,除了锋利坚韧,再无任何特异之处。与“紫霞”相比,如同顽铁之于美玉,寒鸦之于凤凰。
“紫霞剑对青锋剑……这差距也太大了。”
“楚师兄有紫霞剑加持,星河剑诀威力恐怕能再增三成!”
“萧无涯本就重伤,武器还如此劣势,这怎么打?”
台下的窃窃私语声,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楚云河目光扫过萧无涯手中的青锋剑,眼中并无轻视,反而带着一丝探究。他缓缓开口道:“萧师弟,剑虽凡铁,意可通神。今日,便让为兄领教你的高招。”
萧无涯抬起左手,轻轻抚过冰凉的青锋剑剑身,目光平静无波。《破邪剑谱》的要诀在心间流淌,紫阳真人昨夜的叮嘱言犹在耳。
“剑招优劣,在人,不在剑。”
他缓缓抬起青锋剑,剑尖斜指地面,一股内敛却无比坚定的剑意,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悄然弥漫开来。这剑意不似星河般浩大,不似离火般狂暴,却带着一种破开迷雾、坚守本真的纯粹与锐利。
他坚信,决定胜负的,从来不是外物的华美与强大,而是持剑者的心,与所执之道的真!
楚云河感受到这股截然不同的剑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战意。他右手握住紫霞剑剑柄,缓缓将其拔出。
“锃——!”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响彻广场!紫霞剑出鞘,剑身呈现一种梦幻般的淡紫色,其上仿佛有星云流转,霞光隐现,氤氲的灵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擂台,让台下不少弟子都感到呼吸一窒。
名剑之威,展露无遗!
萧无涯手中的青锋剑,在这股灵压下,发出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嗡鸣。
但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
裁判长老是一位须发皆白、气息如海般深沉的老者,他目光扫过台上两人,尤其是深深看了萧无涯那包裹着的右臂和苍白的脸色一眼,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杂音:
“决赛,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楚云河动了!
他没有急于进攻,而是手腕一抖,紫霞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剑尖遥指萧无涯。周身月白剑袍无风自动,磅礴的灵力如同潮汐般涌动,引动周遭灵气,在他身后,隐隐有无数细碎的星辰光点浮现、闪烁,仿佛将一片微缩的星空搬到了擂台之上!
星河剑势——起手式!
一股浩瀚、磅礴、带着无尽压力的剑势,如同无形的潮水,向着萧无涯缓缓压迫而去!这并非直接的攻击,却意在营造大势,不战而屈人之兵!
萧无涯立于这星空剑势之下,青衫猎猎作响,仿佛狂涛中的一叶扁舟。他左臂持剑,剑尖依旧斜指地面,《静心式》悄然运转,灵台一片清明,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势之压迫。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左手青锋剑微微抬起,剑身之上,一丝极其淡薄、却纯粹无比的金色毫光,如同黎明前最微弱却也最坚定的那道曙光,悄然亮起。
破邪剑意,初露锋芒!
紫霞对青锋,星河对破邪!
决赛的帷幕,在这一刻,正式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