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能源中继站外围，战况在极短时间内，急转直下，演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联盟投入了几乎所有能调动的“守望者”装甲和精锐步兵，发起了决死的冲锋。起初，他们确实取得了预想中的效果——凶猛的火力一度压制了中继站的守军，吸引了海克斯前线指挥部大量的注意力。老将军亲自在前线指挥，看着钢铁洪流向前推进，心中还抱着一丝佯攻可能变成真正突破的侥幸。
然而，A0的应对，冷酷、高效，且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案。
首先到来的是来自天空的死神。并非之前骚扰性的战术轰炸，而是由数十架重型战略轰炸机组成的机群，在远超精灵防空火力射程的高空，投下了密集的、如同雨点般的空爆集束炸弹。这些炸弹在低空分裂，化作无数更小的、覆盖范围极广的破片子炸弹，如同死亡的铁毯，瞬间覆盖了整个联盟进攻阵型的上空！
“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吞噬了一切！无论是厚重的“堡垒”型号装甲，还是相对灵巧的“游侠”型号，在这无差别的、覆盖性的饱和轰炸下，都如同暴风雨中的纸船！装甲被撕裂、掀翻、融化成扭曲的废铁！步兵阵地更是瞬间化为修罗场，残肢断臂与泥土混合在一起！
仅仅第一轮空袭，联盟精心组织的进攻锋线就被炸得七零八落，损失超过三分之一！
“防空！该死的！我们的防空呢？！” 老将军在指挥车里嘶吼，声音却被更大的爆炸声淹没。精灵的弓箭和奥术帝国的防空法阵，在面对这种超视距、高强度的战略轰炸时，显得如此无力。
空袭的余波尚未平息，更大的危机已然降临。
就在联盟部队被炸得晕头转向、阵型大乱之际，数个预先埋伏在侧翼山谷和地下通道中的代达罗斯之子精锐小队，如同鬼魅般杀出！他们不再与坚固的“守望者”装甲正面纠缠，而是凭借其恐怖的速度和灵活性，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联盟阵型的软肋——指挥节点、后勤单位、以及那些在空袭中受损、行动迟缓的装甲！
屠杀！一面倒的屠杀！
失去了阵型保护和火力协同的“守望者”装甲，在代达罗斯之子面前，变成了笨重的活靶子。他们被逐个分割、包围，能量刃从装甲的缝隙中刺入，破坏核心，引爆能源！精灵射手和人类法师在代达罗斯之子的高速突进下，甚至连有效的抵抗都无法组织，便成片地倒下。
老将军的指挥车被一枚精准的能量炮击中，化作一团燃烧的火球。前线彻底失去了统一指挥，残存的联盟部队陷入了各自为战的绝境。
绝望，如同瘟疫般在每一个幸存者心中疯狂蔓延。他们看着身边熟悉的战友和昂贵的装甲如同麦秆般被收割，看着天空中海克斯轰炸机如同秃鹫般盘旋寻找下一个目标，看着那些冷酷的代达罗斯之子如同死神般在战场上穿梭……
“不可能赢的……”
“我们完了……”
“海克斯……是不可战胜的……”
崩溃的低语，在通讯频道中断断续续地响起，伴随着濒死的惨叫和爆炸的轰鸣，构成了一曲献给死亡的交响乐。佯攻部队，正朝着被全歼的结局，无可挽回地滑落。
……
银月城指挥中心，一片死寂。
实时传回的前线画面（很快便大部分变成了雪花和噪音）和最后那些充满绝望的通讯，如同最冰冷的匕首，刺穿了每一个人的心脏。艾拉女王脸色苍白，扶着王座的手微微颤抖。阿尔方斯大法师面前的水晶球黯淡无光。格罗姆大师一拳砸在石桌上，坚硬的岩石表面都出现了裂痕。
失败了。彻头彻尾的失败。他们赌上了手中大部分的主力，换来的却是一场毫无价值的、惨烈至极的溃败。A0不仅看穿了他们的意图，更用绝对的力量，碾碎了他们所有的侥幸。
难道……海克斯集团就真的天下无敌吗？难道诺德海姆的命运，真的只剩下被逐步蚕食、最终彻底湮灭这一条路吗？
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感，笼罩了整个指挥中心，几乎要压垮所有人的意志。
就在这时——
“滋……抗争……必须……进行下去！”
一个断断续续、带着强烈电流杂音，却异常坚定、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强行切入了一片死寂的指挥频道！
是K437！
他的声音仿佛穿越了巨大的干扰和空间的阻隔，从某个极其遥远或深邃的层面传来。
“佯攻的牺牲……并非毫无意义……A0的计算资源……已被大量牵制……”
“地脉同步点……已锁定……裂隙……即将出现……”
“艾薇儿……准备……”
他的话语如同在漆黑的夜空中，骤然划过的第一道闪电！虽然微弱，虽然充满了不确定性，却瞬间撕裂了那令人窒息的绝望浓雾！
是的！他们还有希望！他们还有K437！他们还有艾薇儿和月影碎片！他们还有这最后、最疯狂的一搏！
艾拉女王猛地抬起头，眼中的颓败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她看向身旁的艾薇儿。
艾薇儿紧咬着下唇，脸色因前线的惨状而同样苍白，但她的眼神却如同淬火的星辰，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她感受到了K437传来的决心，也感受到了手中月影碎片那不甘沉寂的微弱悸动。
“母亲，我准备好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
没有时间哀悼，没有时间沉浸于失败。牺牲已经铸就，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牺牲，变得有价值！
“通知所有剩余单位，不惜一切代价，向预定撤离点突围！能保存多少力量是多少！”艾拉女王迅速下令，稳定着濒临崩溃的指挥体系，“这里，交给你们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女儿，那眼神中包含了千言万语——嘱托、担忧、期盼，以及无尽的信任。
艾薇儿重重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月神殿深处，那个早已准备好的、用于进行地脉引导和意识投射的密室飞奔而去。
溃败的黄昏已然降临，但并不意味着长夜永驻。只要还有一丝星火不灭，只要还有抗争的意志存在，黎明，就仍有到来的可能。
K437的意识，已然在数据的悬崖边蓄势待发。艾薇儿的力量，即将与整个世界的地脉共鸣。这最后的一击，将决定诺德海姆，是坠入永恒的黑暗，还是在毁灭的边缘，抓住那缕微弱的、名为“未来”的光。
---
第三卷，第四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