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德成肩宽臂长弯着腰,坐在询问室椅子上垂头不语,两只脚外八与肩同宽,随时能站起反击。
万善进门喊了一声,“姜德成。”
姜德成转头瞅见万善,站起来面露苦色,“公安同志,您把我叫过来啥事儿?我没犯错误啊。”
“坐,就是了解下情况,你没看这里写着询问室嘛,如果把你当人犯早给你戴手铐,扔审讯室那边。”
万善让人倒热水,给姜德成递烟,“抽一支。”
姜德成迟疑了下,屁股离开凳子双手接烟,十足底层百姓见到公安的姿态,恐惧心虚心里还打鼓,生怕一句话不对,得罪公安被抓起来。
“姜师傅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找你就是做个笔录。”
“笔录?录什么?”
万善用火柴点烟,语气随意地问:“哦——你知道笔录。”
“我什么都不知道?听说犯事儿的人才在衙门里留字据。”
“听谁说的呢?抽烟。”万善屈指弹过去火柴盒,速度非常快。
‘啪’
姜德成下意识伸出右手,在桌子边缘抓住火柴盒。
“好俊的功夫,姜师傅师从何门何派?”
“随便练的庄稼把式,小时候村里有个老头,看我老实听话就传了几手。”
万善吐出一口烟,“传了几手就教出你这个高手,了不得。要说我也是跟了老头学的,那是我六岁的时候,有天晚上做梦,有个白胡子老头说他是塞外刀王胡一刀,非要教我天山折梅手。”
“我说你不是胡一刀吗?应该教我金丝大环刀法,白胡子老头说他刀法没学全,实在不好意思,我说不好意思的事儿少干,我不跟二把刀学。”
“老头生气了,说他是一清禅师的第九代徒孙,一身好本事,凭借天山折梅手打遍江南无敌手,方世玉都打不过他。观我骨骼清奇,是千年难遇的武学奇才,非要把毕生绝学化骨绵掌传给我。”
姜德成搓着手,“您哄我呢,南少林一清禅师的徒孙,怎么叫塞外刀王?”
万善皱起眉头,有些懊恼,“照你这么说,天山折梅手也不对劲儿,天山在新疆呢,他传我化骨绵掌,这老头是个骗子。”
姜德成舔了下嘴唇,他不想掺和这个话题,万一哪儿说不对让公安同志下不来台,他要倒霉了。
“嗨!胡一刀这个大骗子,老家伙没一句实话,姜师傅,教你功夫的老头会不会也是假的?”
“不假,他是我……我们村的,无儿无女,死后还是村长安排下葬的。”
“哦,原来是这样,我真是误会老头,他梦中传我武道,只怪我年少无知记错了名字,可能是鬼头刀乌老大,一字电剑丁坚之类的。”
万善扼腕叹息,“可叹我年少风流春衫薄,长安纵马佳人红袖招,曾因酒醉鞭美人,娇娘婉转郎膝上,多娇爱敛躬,让我没有把心思用在练功,让姜师傅见笑了。”
姜德成面皮抽动,脸上肉眼可见浮现怒气。从对面公安坐下,一直叨叨叨,满嘴胡咧咧没一句实话。
把自己从家里叫过来,坐在这儿听他编故事呢,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公安同志,您叫我过来到底啥事儿?”
“姜师傅是南少林一脉的俗家弟子?”
万善嬉皮笑脸,问出的话似锋利的刮刀,破开姜德成的心防。
姜德成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大意了,下意识反驳的时候说南少林一清禅师,如果他不了解南少林,如何知道一清禅师?
相传一清禅师为泉州少林寺开山祖师,唐代于东禅寺传播少林拳术,使南少林武术在闽南地区发扬光大,被后世尊为南派少林拳术的开创者之一。
“听人提起过。”
“村里教你功夫的老头是谁?看来他不仅是传了几手而已,还把师承都告诉你,关门弟子?”
“我不知道什么是关门弟子,也没读过佛经,就练着玩儿的。”
“八步摧心掌会吗?”
“那是啥?”
“三战,四门,五虎呢?南少林俗家弟子应该会抗倭拳吧。”
万善笑得没有一丝温度,说出口的话又快又密。
站起拉开椅子,走到姜德成两米外,姜德成被气机带动也站直身体。
“想跟南少林弟子讨教一下拳法,毕竟出过洪熙官、方世玉和梁天柱等一众高手的地方,我很有兴趣见识见识。请,姜师傅。”
姜德成忽然摇头,“我只会几手庄稼把式,不会打架,也不敢打架。”
“姜师傅,这样就没意思了,问你什么也不说,让你比划几下也不行,你是在抗拒公安机关调查,很有问题啊!”
“你要是打一趟学过的拳脚,我就放你走,不然的话,只能把你扣押在这里。”
“你……你这是把我当犯人!”
姜德成眼神凌厉,完全没有刚才老实懦弱的样子,脚下不丁不八,屈膝弓背,处于防御反击状态。
“是帮你排除嫌疑,目前包括你有三个人值得怀疑,我需要一个一个的验证,这是帮你啊,打!”
万善脚下猛地一跺,震脚发劲,身体如利箭靠过去,横捶砸向姜德成胸口。
姜德成左右立掌,双掌交错,掌根顶、拦、挡、拍,左腿进中路,万善抬脚三寸踢,腋下出拳,另一手从肘下出拳。
一步三拳,姜德成化解面门和胸口两拳,小腹被拍了一下,后退两步没再出手。
万善抱拳:“承让了姜师傅。”
姜德成心知最后一拳对方留手,不然能把他肠子打断,前面两拳砸得他小臂失去知觉。
“谢谢公安同志手下留情。”
“姜师傅起手拜佛桩,打的是有形无神的虎鹤双形,后面才被逼出看家的摧心掌,遮遮掩掩的防备什么呢?”
姜德成再用不懂不知就说不过去,只能承认道:“当初师父传我功夫时曾说,摧心掌威力太大,不要轻易使用,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万善回到座位上,喝口茶水点上烟,“昨日,松江大桥下发现一具尸体,经过我初步检查,确定死于八步摧心掌。”
姜德成站在原地激动地问:“你怀疑是我干的?”
“我昨天没去松江大桥,你可以去调查。”
“我没说是昨天被害的。”
姜德成神色迷茫后露出一丝慌乱,“我……我这几天都在家。”
“呵呵,姜师傅,快坐下,喝水抽烟说说话。慢慢回想前天、大前天,你在哪儿?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