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车窗上,瞬间被雨刮器扫开。
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出地下车库,汇入城市的车流。
驾驶座上的男人,正是刚刚从魏老办公室离开的那个黑风衣。
他没有去任何安全屋,更没有打算“躲躲”。
轿车穿过灯火酒绿的城区,最终停在了一栋耸入夜空的摩天大楼前。
这里是整座城市的金融心脏。
男人下车,拉了拉帽檐,走进大楼。
大厅空无一人,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冰冷的灯光。
他没有走向前台,而是径直走到一处毫不起眼的墙壁前,伸出手,在某个特定位置按了一下。
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一部私密电梯。
电梯内只有一个按钮——顶层。
“叮。”
电梯门打开。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
魏老办公室能看到的夜景,在这里,仅仅是脚下的一个角落。
一个穿着白色丝质睡袍的女人,正背对着他,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赤着脚站在窗前。
她的身形窈窕,一头海藻般的长卷发随意地披在肩上。
仅仅一个背影,就透着一股慵懒而危险的气息。
“他让你躲起来。”
女人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在陈述一件有趣的事。
她的声音透过红酒杯的边缘传来,有些许失真,却清晰地传入男人耳中。
“是。”
男人摘下帽子,露出了那张冷峻的脸。
他叫阿峰。
“他怎么说?”
女人没有回头。
“他很愤怒,觉得被挑衅了。他拿到了U盘,但没有看。”
“他提到了许童的女儿。”
女人的手微微一顿。
“他想用孩子做筹码。”阿峰继续说道。
女人轻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
“真是老套的手段,一点新意都没有。”
她转过身。
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庞暴露在灯光下。
她的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帝最完美的作品,但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和漠然。
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气场却强大到让人不敢直视。
“他是不是还觉得,自己依然是这座城市的主人?”女人抿了一口红酒,慢悠悠地问道。
“是。”
“天真。”
女人走到一张巨大的白色真皮沙发前,优雅地坐下,双腿交叠。
“一个看门看了三十年的老狗,真以为自己是房子的主人了。”
她的话语很轻,但内容却恶毒得让人心头发寒。
“峰,你觉得许童这次回来,准备得怎么样?”她换了个话题。
“很充分。”
阿峰的回答言简意赅。
“海外公司的背景天衣无缝,资金调动能力极强。今天在奠基仪式上的发难,时机、力度,都恰到好处。枪击案的处理,更是专业级别。”
“哦?”
女人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兴趣。
“专业到什么程度?”
“现场的枪手,应该是雇佣兵。许童自己的安保团队反应极快,并且第一时间封锁了关键证据。警方到场时,能查到的东西,都是她想让他们查到的。”
女人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那个叫马可的小子呢?”
“马家的继承人。”阿峰说道,“他替许童挡了一枪,伤在手臂,没有性命危险。”
“马家……”
女人重复着这个姓氏,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一条沉睡了很久的鳄鱼,居然舍得把自己的幼崽放出来。”
“看来,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她将酒杯放在桌上,杯底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魏老那边,你不用再去了。”
阿峰的身体站得笔直。
“明白。”
“让他自己去折腾,一个快要被时代淘汰的老家伙,还能蹦跶几天?”
女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查到了。”
阿峰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三年前,许童坠海之后,的确有一艘不明国籍的船只经过那片海域。但所有的航海记录都被抹去了,很干净。”
“不过,我从一个海外情报贩子那里,买到了一个名字。”
女人接过文件,没有看,只是等着阿峰的下文。
“简·罗斯柴尔德。”
当这个名字从阿峰口中说出时,女人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被阿峰捕捉到了。
“罗斯柴尔德?”
她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凝重。
“那个家族?”
“是。”
阿峰点头,“据说,简·罗斯柴尔德是家族的旁支,行事离经叛道,常年游离在权力中心之外。但没人敢小看她。”
“所以,是她救了许童?”
“有九成的可能。”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女人站起身,重新走到落地窗前。
这一次,她眼中的夜景,似乎和刚才有了些许不同。
“一个魏老,一个马家,现在又多了一个罗斯柴尔德……”
她低声自语,嘴角却慢慢勾起一抹兴奋的弧度。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我这个老同学,消失了三年,居然给我带回来这么大一份惊喜。”
她转过头,看着阿峰。
“你说,如果我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魏老,他会不会吓得睡不着觉?”
“他会疯掉。”阿峰诚实地回答。
“不,还不到时候。”
女人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现在还没有全部入场,现在就吓跑一个,游戏就不好玩了。”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一张书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相框。
相框是银色的,款式很旧了。
她用指尖轻轻拂去上面的微尘。
“魏老想动孩子,太蠢。”
“孩子是软肋,但也能变成最锋利的刀。”
她将那个相框转向阿峰。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
上面是两个笑得无比灿烂的女孩。
一个,是十几岁时的许童。
而另一个,赫然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年轻时的模样。
她们亲密地搂在一起,像世界上最要好的姐妹。
“毕竟……”
女人看着照片,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更清楚,该怎么让她体会到,什么叫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