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明白了,我们都留意一下,如果有这样的人,我们就……互相联系一下。”
林音的声音清脆得像是一颗在玻璃杯沿上磕了磕的小石子,叮一声,荡开了一圈细碎的水波。
她把装着蛋糕的纸袋捏得皱巴巴的,嘴角带着点没收住的笑意,像刚刚记住一道新算术题的学生,兴奋得连呼吸都带着点甜。
“好,好!我就是这个意思!”
洛笛忙不迭点头,指尖还攥着那枚小小的铜锁,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连带着眼角都有点发红。
是啊,这幅画在他手里已经多少年了?
那种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的模糊感,时不时在深夜里把他揪醒,一半是秘密,一半是孤独。
而现在,这个扎着马尾、指甲缝里还沾着蛋糕屑、总是犯迷糊的小姑娘,就这么毫不费力地把自己拉出了那个黑洞。
不管她能帮上什么忙,至少,洛笛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了。
就算这个队友总是丢三落四、在公交车上偷啃玉米,起码比他一个人跟这幅画干瞪眼,要好太多了。
“好的,谢谢,谢谢——”
林音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把那只纸袋重新拎好,袋子快被撑得变形了,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蛋糕、手指饼干,还有一小盒切好的水果拼盘,全是砚雪塞给她的。
砚雪站在门口,微弯着腰帮她整理袋口,发丝轻轻垂下来,挡住了半张温和的侧脸。
“再拿点,林音。这些我呀,吃得少了,你拿回去慢慢吃。”
她声音不大,语气却像在哄一个没吃饱的小孩,说着又把两块包装好的小芝士蛋糕塞进纸袋的缝隙里。
“嘿嘿,还是雪姐对我最好啦!”
林音笑得眉眼弯弯,像猫咪叼着从街边翻回来的小鱼干,整个人都轻快得像要冒泡。
她站在门廊的光里,跟砚雪挥了挥手,又回头对洛笛晃了晃那袋子蛋糕,笑着做了个鬼脸,像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砚雪看着她的背影,手指在半空中不着痕迹地挥了挥,想说“路上小心”,又觉得这话太沉,就咽回了喉咙里。
林音的身影很快沿着碎石小路往外走去,阳光落在她脚边,一步步把影子拉得很长。
她时不时转头张望,像是怕自己走错了路,可走了几步又自顾自笑起来,提着那袋摇摇晃晃的蛋糕,影子一跳一跳地,被风吹得碎在金色的草地上,慢慢,消失在转角的白墙后。
屋子里安静下来,砚雪转身把门掩上,脚步轻轻地落在地毯上,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洛笛还站在那幅画前,指尖还停在画布的边角,像是想从那点粗糙的纹理里摸索出什么答案。
四层小楼里光线柔软得像是被谁悄悄抹过一遍,墙上的影子投得很淡,偶尔有风吹过窗帘,带着一点远处喷泉水汽的味道。
客厅里,一切都静得能听见杯子里茶水轻轻晃动的声音。
那幅画就摆在他们面前——
十二个人,一眼望去,只有一个温柔的大姐姐站在中央,身边十一双小手或牵着她,或围在湖边,笑得那么没心没肺。
小孩子们的衣角上、袖口里,藏着一个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物件:
有人的脖子上挂着小小的虎头护身符,像是要守护什么早就被烧掉的平安;
有孩子手腕上缠着一圈歪歪扭扭的狗爪绷带,白得有点透光;
还有人,像林音一样,戴着那只一模一样的四叶草手链,安静地趴在湖水倒影的边上,背影小得像只在风里发抖的麻雀。
而画的最外圈,是一汪平静得像镜子一样的湖面,浅浅地托着天空和孩子们的影子,连一点涟漪都没有。
安静到让人看一眼,心里就忍不住发冷,可又莫名觉得温暖。
砚雪走过来,没碰洛笛,只是和他并肩站着,看着那幅画,眼神柔得像是被旧时光浸泡过。
湖面还是那样安静,窗外阳光落进屋子,洒在画布上,映出一层薄薄的光——
像是这些年他们谁都没说出口的话,被温柔地藏在了那片看似平静的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