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稀薄的天光挣扎着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缝隙,在卧室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投下一道细窄的、如同利刃般的光带,将昏暗的房间切割成明暗两界。
沐兮是在一种极度温暖又极度禁锢的感觉中,从深沉的疲惫里缓缓苏醒的。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身体的感知却先一步复苏。沈知意的手臂依旧如同铁箍般牢牢地环着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地圈在怀里,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
他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平稳而悠长,似乎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稍微一动,身体便像是被彻底拆卸后又仓促重组过一般,无处不在叫嚣着酸软与深沉的乏力。
尤其是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和敏感的大腿内侧,传来阵阵清晰的酸胀感,无情地提醒着昨夜她是如何被身后这个男人不知餍足地、反复地索求与占有。
然而,与记忆中同张彦钧那几次充斥着强制、痛楚与冰冷交易的经历截然不同,这次残留在身体记忆里的,除了过度使用后的疲惫,竟还掺杂着一些陌生的、令人面红耳赤、心跳失序的酥麻余韵。
那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偶尔掠过神经末梢,带来一阵难以启齿的战栗。
她极其轻微地动了动,试图从这过于紧密、几乎令人窒息的怀抱中挣脱出些许空间,却不料这细微的动作立刻惊动了身后沉睡的男人。
“嗯…”
“再睡会儿…”
他发出模糊的呓语,声音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和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满足慵懒,然而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力量却丝毫不减。
甚至下意识地收得更紧,仿佛潜意识里依旧在防范着怀中珍宝的逃离。
沐兮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如同一尊被瞬间冻结的玉雕。
沈知意的手臂如同藤蔓般缠绕,将她更紧地贴合向他温热的胸膛。
他并未完全醒来,意识尚处于朦胧之中,只是遵循着本能,低下头,温热的、带着睡意的唇在她光滑细腻的后颈和单薄的肩胛骨上,落下几个轻柔而珍重的吻。
那触感如同蝴蝶小心翼翼地栖息在花瓣上,带着一种近乎顶礼膜拜的怜惜与一种无声的标记。
这温柔的触碰却像钥匙,瞬间开启了记忆的闸门。昨夜的一切,如同汹涌的潮水,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令人心悸的细节,猛地涌入沐兮的脑海。
不同于张彦钧那带着施虐意味的、近乎粗暴的占有,沈知意的侵占,是缓慢的、细致的、极尽耐心甚至可以说是…极尽缠绵与蛊惑的。
他仿佛一个拥有无尽时间的鉴赏家,用灼热的唇舌和带着薄茧却异常灵活的指尖,带着无比的耐心与专注,细细描摹过她每一寸肌肤,如同在鉴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孤品,不容许有任何遗漏。
他的吻时而急促如火,带着焚毁一切的狂热,时而又温柔似水,如同春雨润物细无声。
每一次触碰,每一次探索,都带着一种扭曲却异常真实的珍视感,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琉璃。
他会在她因陌生的快感而忍不住浑身颤栗、发出细碎呜咽时,用低沉沙哑到极致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廓,一遍遍地、充满磁性地哄着:
“兮兮乖…”
“放松,交给哥哥…”
“哥哥在呢…别怕…”
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诡异的魔力,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和情动时的灼热,在她紧绷的神经和抗拒的身体上反复撩拨。
让她在理智的悬崖边摇摇欲坠,在抗拒与一种陌生的沉溺间反复摇摆。
最终,竟真的被他带入了一种全然失控的、感官的旋涡之中,忘记了仇恨,忘记了算计,只剩下最原始的反应。
一想到昨夜自己是如何在他身下意乱情迷地失神啜泣,如何不受控制地如藤蔓般攀附着他汗湿的宽阔肩膀。
如何生涩却又本能地回应那些令人脸热心悸、深入骨髓的亲吻和抚摸……
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烧起来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沐兮的全身!
她从未想过,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在剥开强制与痛苦的外衣后,竟可以是这样……一种足以溺毙人所有理智的、温柔的酷刑。
她的脸颊、耳根、乃至全身原本白皙的肌肤,此刻都透出一种娇艳欲滴的粉色,如同晚霞染透了白玉。
她下意识地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里,仿佛这样就能躲开那令人无地自容的记忆和身后男人那存在感极强的怀抱。
这是她自沐家遭遇灭顶之灾、从天堂坠入地狱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而强烈地感受到属于“沐兮”这个年轻女子本该有的、最原始最纯粹的身体反应。
那属于少女的羞怯、事后的慌乱、以及一丝被如此精心呵护、温柔对待后,从身体最深处产生的、不该有的、危险的悸动。
沈知意似乎彻底察觉到了她的清醒与细微的挣扎,他终于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
他稍稍退开一些距离,强有力的手臂却依旧没有松开,而是温柔而不容拒绝地,将她纤细的身子转了过来,迫使她面对着自己。
朦胧的晨光中,他清晰地看到沐兮紧紧闭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脸上诱人的红潮尚未褪去,连裸露在丝被外的圆润肩头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她整个人蜷缩着,像一只试图把自己藏起来的、煮熟的虾子,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与他记忆中那个总是带着疏离冷意、或刻意伪装柔弱的沐兮截然不同的、全然陌生的娇憨与羞怯。
这副情态,如同一支精准的箭,瞬间击中了沈知意心脏最柔软、也是最偏执的角落。
一股巨大的、近乎膨胀的满足感和汹涌的怜爱之情淹没了了他。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从胸腔深处发出,愉悦而充满磁性,在安静的晨间卧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忍不住低下头,爱怜地、一遍遍地吻了吻她因羞赧而不断颤抖的眼睫,感受着那细腻肌肤上传来的温热。
“现在知道害羞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戏谑的、饱含宠溺的调侃,指尖轻轻拂开她颊边汗湿的碎发,“昨晚那个……大胆留下我”
“回应我的兮兮,去哪儿了?”
沐兮被他直白的话语笑得更加无地自容,混合着未散的羞耻和一丝莫名的恼意,竟下意识地抬起软绵绵、使不上什么力气的拳头,轻轻捶了一下他肌理分明的坚实胸膛。
“你……你不许说!”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这语气…这带着娇嗔和依赖的语调,分明是多年前,她还是沐家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时,被他逗弄得急了,才会脱口而出的模样!
沈知意也明显怔住了,随即,眼底原本就深不见底的墨色变得更加浓稠,仿佛化不开的深夜,其中的笑意却更深,带着一种捕获猎物般的得意与满足。
他精准地抓住她那只“行凶”的纤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然后拿到唇边,在那细腻的手背上印下一个轻柔却带着灼热温度的吻,目光灼灼,如同实质般锁定她慌乱躲闪的眼眸。
“好,不说。”
他从善如流,声音低沉而诱惑,带着餍足后的慵懒。
“都听你的。”
但他的眼神太过露骨,里面翻涌着昨夜尚未耗尽、甚至因晨起而更加蠢蠢欲动的欲望,以及那毫不掩饰的、深沉的眷恋。
沐兮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如同小鹿乱撞,刚刚褪去些许的红潮再次汹涌地漫上脸颊与脖颈。
她慌忙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挣扎着想要起身,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暧昧氛围。
“该、该起床了……”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知意却不容她逃避,手臂稍稍用力,便轻而易举地将试图逃离的她重新揽回自己怀中,让她紧密地贴合着自己。
他温存地抱了她一会儿,下巴带着些许胡茬,轻轻磨蹭着她柔软的发顶,鼻尖充盈着她发间淡淡的茉莉冷香与自己气息交融后的味道,深深沉醉于这份他期盼已久、终于得偿所愿的亲密无间。
“再躺一会儿。”
他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你累了。”
他的手掌在她纤细的腰肢上不轻不重地揉按着,恰到好处地缓解着那里的酸软,却也带着不容忽视的占有意味。
然而,就在这看似温存缱绻、彼此依偎的时刻,沐兮伏在他怀中的眼底,那片刻前还清晰可见的迷离与羞涩,却如同退潮般,缓缓地、不可逆转地消散而去,逐渐被一层冰冷的、绝对的清醒所取代。
她不再挣扎,仿佛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安静地聆听着他胸腔里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鼻尖充斥着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此刻却混合了情欲过后特有的、慵懒而暧昧的味道,如同一张无形的网。
身体的疲惫和异样感依旧清晰无比,那份陌生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悸动也仍未完全平复。
羞耻感是真的。
身体的沉沦反应也是真的。
但……
计划,更是真的。
沈知意的温柔,是他最锋利的武器,编织着令人沉沦的幻梦。
而现在,她也要将这温柔的陷阱,化为自己复仇之路上一把淬毒的利刃。
她成功地让他相信,她已彻底卸下心防,沉沦于他精心编织的情网之中,被他完全的掌控与拥有。
她轻轻地、近乎无声地闭上眼睛,将脸颊更深地埋进他温暖而充满男性气息的怀中,这个动作看似依赖而眷恋,实则完美地掩去了她眼底所有翻涌的、冰冷的情绪。
这就够了。
一人沉溺于自己精心营造的温柔幻梦,志得意满;
一人则在这看似温暖的牢笼中,悄然地、耐心地,磨砺着那最终将要刺穿一切假象的、复仇的刃。
晨光熹微,透过窗帘的缝隙,悄悄蔓延上凌乱的床榻,勾勒出相拥的轮廓,看似缱绻情深,实则暗潮汹涌。
新的一天伊始,博弈,已在无声中进入了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