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飞舟缓缓降落在布满银色苔藓的松软地面上,舟身灵光黯淡,发出几声不堪重负的哀鸣,显然在先前的亡命突围中损耗极大。
舟上一片死寂,只有几人粗重不一的喘息声。
苏茹和静禅几乎是瘫坐在舟内,脸色苍白,气息紊乱。静禅尤其严重,佛元透支,加之精血损耗,此刻连维持盘坐姿势都有些勉强,嘴角残留的金色血痕格外刺眼。苏茹情况稍好,但神念与灵力也近乎干涸,操控两件高阶法宝并非易事。
然而,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船头那个蜷缩着的娇小身影上。
云芷靠在凌昊身边,双目紧闭,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脸色比地上的银苔还要白上几分,气息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她最后那轻描淡写的一指,所造成的效果是毁灭性的,但其所付出的代价,显然也极其沉重。
那股令尸魅颤栗、万物归寂的气息已然消失无踪,眼前的少女恢复了一贯的脆弱模样,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只是幻觉。
但前方那条被彻底“抹去”的真空通道,以及清辉外躁动却不敢越雷池半步的尸魅群,无声地证明着那并非幻觉。
沉默在几人之间蔓延,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与探究。
最终还是苏茹先开了口,声音带着脱力后的沙哑:“云师妹…她怎么样了?”她问的是静禅,毕竟在场唯有他精通疗愈与探查。
静禅勉力调息片刻,缓过一口气,沉声道:“云师妹…身体并无明显伤势,只是心神与某种本源之力损耗过巨,陷入了自我保护般的沉眠。需要静养,不可打扰。”他顿了顿,看向云芷的眼神充满了复杂,“那股力量…至邪至净,贫僧闻所未闻。”
苏茹默然点头,取出两枚散发着清润光泽的丹药,一枚递给静禅,一枚自己服下。丹药入腹,化作涓涓细流,开始滋养近乎干涸的经脉丹田。
“此地…似乎颇为神异。”苏茹转移了话题,目光扫视周围。
这是一片与古墟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的净土。天空不再是压抑的暗红,而是笼罩着一层柔和的清辉,如同朦胧的月华。脚下是暗沉却坚实的土地,生长着那种奇异的银色苔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沁人心脾,连灵气都似乎变得温顺而充满生机。
与外界那死寂、污浊、凶险的环境相比,这里简直如同仙境。
“阿弥陀佛。”静禅诵了声佛号,感受着周围祥和的气息,脸色也舒缓了几分,“此地清辉,隐含一丝纯阳正气与安魂之力,正是那些至阴至邪的尸魅克星。它们不敢靠近,实属正常。只是…这力量源自何处?”
两人稍作调息,待恢复了一丝行动力后,便决定谨慎地探查一下这片区域。飞舟需要时间自我修复,云芷和凌昊也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恢复,必须确认此地是否真的绝对安全。
苏茹留下守护,静禅则强撑起身,手持念珠,一步步走向这片净土深处。
这片区域并不大,方圆不过数里。除了边缘地带的银色苔藓,越往中心,开始出现一些低矮的、散发着莹莹白光的灌木。而在那片灌木丛的中心,静禅发现了异样。
那里,矗立着半截残碑。
石碑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断裂处参差不齐,只剩下不足一人高。碑体呈暗青色,材质非金非玉,触手冰凉。碑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极其古老的符文,这些符文与现今流传的任何一种文字或阵纹都迥然不同,却自然流淌着一股宁静、祥和、守护的意蕴。
整片区域的清辉,其源头,似乎正是这半截残碑!
静禅凝神细看,发现石碑底部,靠近断裂的地方,刻画的符文似乎构成了一个模糊的图案,像是一株…幼苗?而在幼苗图案的下方,还有几个更为古老、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字符。
他蹲下身,以指尖轻轻拂去尘埃,仔细辨认。良久,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低声念出了那几个凭借古籍记载推测出的古字:
“净…土…之…种…”
就在他念出这四个字的瞬间!
“嗡——!”
他身旁一直安静悬浮的菩提念珠,其中一颗原本略显黯淡的珠子,竟毫无征兆地自主散发出温润的佛光,与那残碑上的清辉产生了细微的共鸣!同时,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生机之力,顺着他的指尖,悄然流入他枯竭的经脉之中。
静禅浑身一震,只觉得原本沉重的伤势竟缓和了一丝,消耗的佛元也恢复了些许!
这残碑,这“净土之种”,竟能滋养佛元,疗愈伤势?!
而与此同时,飞舟之上。
一直昏迷不醒的凌昊,他那紧锁的眉头忽然动了一下,搭在身旁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与他密切相关的东西正在靠近。
在他身旁沉眠的云芷,那苍白的脸颊上也悄然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这片土地的安宁气息,以及那残碑散发出的清辉,似乎对她过度消耗的本源,也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温养之效。
这片清辉净土,似乎不仅是避难所,更隐藏着恢复与机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