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袍人的到来,如同在一池静水中投入了一块寒冰,使得流云轩内原本活跃的交易气氛骤然凝滞了几分。阴冷的煞气虽未刻意针对谁,却无孔不入地弥漫开来,让一些修为稍低或灵觉敏锐者感到不适,纷纷蹙眉侧目。
林枫收敛气息,隐在人群后方,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那不速之客。黑袍人兜帽低垂,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下半张脸苍白的皮肤和一道略显刻薄的嘴唇。他并未与任何人交谈,只是缓缓踱步,在各个摊位前短暂停留,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其目光扫过那些物品时,带着一种审视与漠然,仿佛在看一堆死物。
“此人是谁?好重的煞气!”
“不清楚,面生得很,不像常来的道友。”
“小心些,这气息让人很不舒服……”
周围传来低低的议论声,带着忌惮与疑惑。连那位持拂尘的老者和西装中年,也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对此人的气息颇为不喜,但似乎也摸不清其底细,并未贸然出声。
楚梦瑶作为东道主,此刻莲步轻移,走到那黑袍人身前不远处,语气清冷而不失礼数:“这位道友面生得很,不知如何称呼?来我流云轩,是欲交易,还是寻人?”
黑袍人停下脚步,微微抬头,兜帽下的阴影似乎看了楚梦瑶一眼,一道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响起:“交易。” 言简意赅,惜字如金,并未回答姓名。
“既为交易,还请道友收敛些气息,莫要惊扰了其他客人。”楚梦瑶语气依旧平静,但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她周身那股锐利的剑气隐隐勃发,虽未出鞘,却已如实质般抵在对方煞气之前,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黑袍人沉默片刻,周身那令人不适的阴冷煞气果然收敛了大半,虽然依旧存在,但不再那么具有侵略性。他不再理会楚梦瑶,继续踱步查看。
林枫心中凛然。楚梦瑶的实力他有所估计,能让她出言提醒并隐隐形成对峙,这黑袍人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恐怕不在楚梦瑶之下。而且,对方身上那股煞气,与杀手令牌上的气息同源,几乎可以肯定来自同一组织!
“是冲我来的?还是巧合?”林枫心中念头急转。若是冲他而来,对方是如何锁定他在这里的?令牌有追踪功能?还是通过其他方式?若是巧合,那这杀手组织的人,混入这种交易会意欲何为?
他不动声色,更加小心地隐匿自身气息,将注意力更多地放在观察黑袍人的举动上。
黑袍人似乎对某些蕴含阴属性能量或者与杀戮、死亡相关的物品格外关注。他在那瓶“稀释蛟蛇血”前停留了片刻,又在几个摆放着某些兽骨、或是带着腐朽气息的矿石摊位前看了看,但最终都未进行交易。
当他的目光扫过林枫刚刚交易过的那位马褂老者摊位时(老者已将戊土护身符收起),脚步微微一顿,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刚才那股土灵护盾的气息,是何物所发?”
马褂老者眉头一皱,显然不太喜欢这黑袍人的态度,但碍于其实力,还是淡淡道:“一枚护身符,已然交易了。”
“何人所换?”黑袍人追问,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老者面露不悦,正欲开口,楚梦瑶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冷意:“道友,流云轩有流云轩的规矩,交易双方信息,非经允许,不得随意透露。”
黑袍人转头,兜帽下的阴影再次“看向”楚梦瑶,两人之间无形的气势碰撞似乎更加激烈了几分,空气中仿佛有细密的电火花闪过。片刻后,黑袍人冷哼一声,不再追问,继续向前走去。
林枫心中明了,对方果然是注意到了戊土护身符!是因为护身符激发的能量波动?还是其炼制手法引起了对方的兴趣?这让他更加确信,这黑袍人与那杀手组织脱不了干系,而且很可能就是冲着他这个“炼制者”来的!
他暗自庆幸自己刚才足够低调,并且交易完成后便迅速离开了摊位。同时,他也对楚梦瑶再次心生一丝感激,此女行事颇有原则,关键时刻能维护客人隐私,难怪能主持这等聚会。
黑袍人又在场内转了一圈,似乎没有找到特别满意的东西,最终空手而来,空手而去,如同他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流云轩的门口,那阴冷的煞气也随之渐渐散去。
他走后,轩内的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但许多人脸上都残留着一丝惊疑不定。
“梦瑶小姐,方才那人……”有人忍不住向楚梦瑶询问。
楚梦瑶摇了摇头,神色略显凝重:“我也不知其具体来历,只知其自称‘幽影’,行事诡秘,煞气极重,诸位日后若在外遇到,还需多加小心。”她并未多说,但显然对此人也颇为忌惮。
交易会继续进行,但经过这番插曲,不少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陆续开始有人告辞离去。
林枫也达到了此行的主要目的,收获了寒玉、幽魂草和那枚至关重要的庚金碎片,不愿再多做停留,以免节外生枝。他来到楚梦瑶身前,拱手道别:“楚学姐,今日多谢照拂,在下所需之物已换得,这便告辞了。”
楚梦瑶看着他,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低声道:“林学弟,方才那人……似乎对你换出的那枚护身符颇为在意。你……自己多加小心。”她显然也看出了些许端倪。
林枫心中一暖,点头道:“多谢学姐提醒,我会注意的。”
离开流云轩,踏着月色下山,林枫的心情却不似来时那般轻松。黑袍人“幽影”的出现,如同一个明确的警告,告诉他那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已经注意到了他,甚至可能已经锁定了他的部分特征(例如炼制法器的能力)。
“树欲静而风不止……”林枫深吸一口山间清冷的空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看来,一味的低调隐藏并非万全之策。必须在他们找上门之前,拥有足以自保,甚至反击的力量!”
他摸了摸玉佩空间中的寒玉和那枚庚金碎片。
“尽快提升神识,研究这庚金之气的用法,同时,也要开始留意炼制一些更具攻击性的手段了。”
夜色中,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步伐却愈发坚定。前方的道路注定布满荆棘,但他手中的筹码,也在一点点增加。回到燕大那看似平静的校园,他知道,一场暗中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而他,必须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