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恒趴在井边喊得嗓子都哑了,井口的金光像层凝固的琥珀,半点动静都没有。就在他急得直跺脚,琢磨着要不要找根树枝往下探探时,井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水响,紧接着是云仙人含混不清的抱怨:“这井沿怎么这么滑……老夫的腰啊,差点闪了……”
话音刚落,一只沾着水珠的手突然从金光里伸了出来,死死扒住了井沿。霍恒眼睛一亮,赶紧扑过去,双手抓住那只手往上拽:“云仙人,我帮您!”
“使劲!再加把劲!”云仙人的脸从金光里冒了出来,头发和胡子全湿了,往下滴着水,道袍更是皱成了一团,沾满了泥点和水草,活像刚从河里捞上来的落汤鸡。霍恒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拉,云仙人则蹬着井壁借力,折腾了好半天,才终于“噗通”一声爬了上来,重重摔在地上。
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霍恒瘫坐在一旁,看着云仙人狼狈的样子,差点笑出声——这仙人怕是全天下最倒霉的仙人了,不仅拐杖断了,还掉井里了。他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衣服,肩膀却忍不住轻轻抖动。
云仙人缓了好一会儿,才撑着地面坐起来,一边揉着腰一边嘟囔:“这光年井也太不结实了,早知道该给井沿加个护栏……”他摸了摸脸上的水草,随手扔在一边,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摸了摸道袍的袖子,掏出个小小的玉瓶,打开闻了闻,松了口气,“还好老夫的疗伤药没湿,不然腰真要疼好几天。”
霍恒偷偷抬眼,看见云仙人往腰上抹药膏的样子,忍不住问:“云仙人,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小伤而已。”云仙人摆摆手,又想起刚才的正事,赶紧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虽然越拍越脏,但还是努力摆出威严的样子,“好了,不说这个了,老夫带你看光年井。”
他指着身后的井口,霍恒这才看清,井口的青石板上刻着三个古朴的大字,笔画苍劲有力,带着淡淡的金光,正是“光年井”。字体比他平时写的字大得多,每个字都有他的巴掌那么宽,看着就透着股仙气。
“看见没?这就是光年井,老夫的宝贝疙瘩。”云仙人的语气带着几分得意,仿佛刚才掉井里的不是他,“这井里啊,藏着老夫孕育了千年的仙童胚胎。”
“仙童胚胎?”霍恒愣住了,凑到井边往下看。井里没有水,只有厚厚的金光在缓缓流动,隐约能看见三个半透明的小光团悬浮在金光里,像三颗发光的玻璃弹珠,偶尔轻轻晃动一下,发出极淡的光晕。
“对啊,”云仙人的语气总算缓和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炸毛,“这三个胚胎,老夫养了整整一千年,每天用仙露浇,用仙雾养,比照顾亲孙子还上心。本来是想等他们成型了,帮老夫守护青鸾山,结果你偷吃了万灵坤玲珑果……”
他话锋一转,又瞪了霍恒一眼:“你偷了我的果,就得受‘融合惩罚’,这可是你自己选的,不能反悔。”见霍恒点头,他才接着说,“简单来说,就是你从这三个胚胎里选一个,让他住进你的身体里。至于最后是谁留在身体里……就得看你们俩的缘分了,要么他吞了你,要么你吞了他。”
“吞了我?”霍恒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半步,“那要是被吞了,我是不是就没了?”
云仙人摸了摸胡子,含糊其辞:“也不能说没了……就是意识会沉下去,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不过你也不用太怕,你吃了万灵坤玲珑果,身体里有仙力,跟胚胎融合的成功率更高,说不定是你吞了他呢?”
霍恒听得头晕脑胀,揉着发疼的脑壳,心里把偷吃仙果的自己骂了八百遍——早知道惩罚这么吓人,就算仙果再香,他也不会碰一口!正烦躁着,云仙人又在旁边催:“你快选啊,别磨蹭,老夫还得回去换衣服呢,这道袍湿哒哒的难受死了。”
“催什么催,这不就来了吗?”霍恒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山巅格外清晰。
云仙人没听清,还在自顾自地絮叨:“你可得选仔细了,这三个胚胎各有各的脾气,选对了对你有好处,选错了……嘿嘿,以后有你受的。”他指着井里左边的光团,“看见没?左边这个叫明安,最稳重,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的,从来不会闯祸。不过吧,就是太闷了,跟他待在一起,能把人憋死,说十句话他能回应你一句就算不错了,比山脚下的老石头还枯燥。”
霍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左边的光团安安静静地悬浮着,几乎不怎么动,连光晕都比另外两个淡,确实透着股“闷葫芦”的劲儿。他赶紧摇摇头——要是选了这个,以后岂不是要天天对着空气说话?太无聊了。
云仙人又指着中间的光团:“中间这个叫灵溪,心思细得像头发丝,能察觉到别人的情绪,最会照顾人。老夫上次感冒,还是他用仙力帮老夫暖的被子。不过吧,这孩子太爱哭了,一点小事就能掉眼泪,看见花谢了要哭,听见鸟叫得惨了要哭,有时候老夫骂他两句,他能哭上大半天,眼泪能把老夫的道袍都打湿。”
霍恒看向中间的光团,那光团时不时轻轻晃动一下,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光晕也忽明忽暗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他赶紧又摇摇头——他最怕爱哭的人了,要是选了这个,以后岂不是要天天哄他?太麻烦了。
最后,云仙人指着右边的光团,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右边这个叫华奇,是三个里面最机灵的,学什么都快,老夫教他的仙法口诀,他半天就背下来了,比明安和灵溪聪明多了。不过吧,这孩子太调皮,简直是个闯祸精。前几天老夫不在家,他偷偷把老夫的仙露倒了,说是要‘给仙树洗澡’,差点把仙树浇死;还有一次,他把山脚下的野猴子引到山上,偷了老夫的桃干,气得老夫罚他在井里待了三天。”
霍恒看向右边的光团,眼睛一下子亮了。这个光团最不安分,一会儿撞撞井壁,一会儿绕着另外两个光团转圈,像只上蹿下跳的小猴子,光晕也最亮,透着股活泼劲儿。跟他自己简直一模一样!
可还没等他开口,云仙人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了养育三个胚胎的艰辛:“你是不知道,老夫养这三个孩子多不容易。刚孕育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是小小的光点,老夫每天得守在井边,怕他们被山风吹散了;等他们长成形了,又得教他们仙法,还得管着他们闯祸。明安太闷,老夫得天天跟他说话,怕他憋出病;灵溪爱哭,老夫得天天哄着,还得帮他擦眼泪;华奇最调皮,老夫得天天盯着他,生怕他把青鸾山给拆了……”
霍恒听得头都大了,感觉自己不是在选胚胎,而是在听村口的老奶奶讲家常。他偷偷对着云仙人的背影比划唇语:“比家里的说书先生还啰嗦,说书先生至少还有个停顿,你这简直是机关枪。”
云仙人还在自顾自地说:“有一次啊,华奇偷偷把老夫的拐杖藏了起来,老夫找了三天才找到,就在仙树的树洞里,还被他用桃干埋起来了……还有灵溪,上次看见老夫的拐杖断了,哭了整整一上午,说‘拐杖好可怜’,弄得老夫都不好意思骂华奇了……”
霍恒站在原地,耳朵里全是云仙人的絮叨声,像有无数只小蜜蜂在“嗡嗡”叫。他看着井里三个光团,左边的明安依旧不动,中间的灵溪晃得更厉害了,右边的华奇突然撞了一下灵溪的光团,像是在跟他打闹。
“选哪个好呢?”霍恒心里嘀咕着。明安太闷,灵溪太爱哭,华奇太调皮……好像都不完美。可再想想云仙人还在旁边絮叨,要是再不选,说不定能听他讲一天的育儿经。
他又看了眼右边的华奇,光团还在不安分地跳动,像个和他一样爱折腾的小顽童。霍恒突然觉得,调皮就调皮吧,总比闷死或者哭死强。至少以后待在一起,不会无聊。
他刚想开口说“选华奇”,云仙人又开始讲新的故事:“还有一次,明安居然跟老夫提建议,说要给光年井加个盖子,防止华奇偷跑出来。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太闷了?加了盖子多闷啊……”
霍恒的头更疼了,感觉自己的脑壳都要被云仙人的絮叨声炸开来。他忍不住捂住耳朵,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选快选,赶紧结束这没完没了的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