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国的清晨总裹着一层淡金色的雾,雾里藏着礁石的冷硬与海水的咸湿。当第一缕朝阳刺破雾霭,黑色的礁石群突然被镀上金边,像无数头卧在海中的巨兽苏醒,鳞片上泛着暖光。码头边早已聚满了人,夜叉工匠们赤着青黑色的臂膀,正将最后一块巨鲸骨往船身嵌——那骨头比两个夜叉还高,表面泛着莹润的奶白色,是他们上个月潜到深海最深处捞来的,据说能抵得住海底的千年暗流。
“再敲紧些!别让海风把缝吹开!”领头的工匠握着鲸鱼骨做的锤子,“咚、咚”地往巨鲸骨与船身的衔接处砸,每砸一下,船身就微微震颤,震得周围的海水泛起细小的涟漪。船帆是用千年海藻织的,在朝阳下泛着淡蓝色的微光,风一吹,帆面上的纹路像活过来的海浪,轻轻起伏着,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海藻香。
徐郎站在码头边,背着个洗得发白的布囊,囊里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和阿珠连夜织的海藻布——那布软得像云,是阿珠用最嫩的海藻纤维,一点点搓出来的。他的妻子,夜叉公主阿珠,正抱着三岁的小儿子徐念海,孩子的小手攥着阿珠青黑色的手指,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那艘大船,嘴里咿咿呀呀地喊着:“船……走!”
大儿子徐念乡已经七岁了,穿着一身小小的中原书生服,是徐郎用自己旧衣服改的,他牵着父亲的衣角,另一只手攥着个贝壳做的小哨子,那是夜叉小伙伴们送他的临别礼物。“爹,我们真的能见到奶奶吗?”念乡仰起头,声音里满是期待,他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中原的亲人,只听父亲说过,奶奶家有青石板路,还有甜得能流蜜的桂花糕。
徐郎蹲下身,摸了摸儿子的头,眼眶有些发热:“能,等我们到了滕州,爹就带你去见奶奶,让她给你做桂花糕吃。”
“这船能抗十级风浪,里面还装了三箱珍珠,够你给老娘买良田了。”夜叉国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件用珍珠串成的披风,走过来时,披风上的珍珠互相碰撞,发出“叮铃”的脆响。国王青黑色的手拍在徐郎的肩膀上,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满满的暖意:“我让阿力挑了十个最会驾船的勇士,跟你们一起走,到了中原再回来,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徐郎转过身,看着国王——十年前,他被海浪冲到夜叉国时,是国王收留了他,给了他住的山洞,还让他教小夜叉们认字;后来他和阿珠相爱,也是国王力排众议,为他们办了婚礼。这份恩情,他记了十年,也会记一辈子。“国王陛下,”徐郎的声音有些哽咽,“十年恩情,徐郎记一辈子!等我安顿好老娘,一定带着她来见大家,还要给你们带中原的丝绸和茶叶!”
他说着,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国王和身后的夜叉族人磕了三个头——第一个头,谢国王收留之恩;第二个头,谢族人善待之情;第三个头,谢阿珠十年相伴。额头磕在礁石上,有点疼,却远不及心里的滚烫。
阿珠赶紧把念海递给身边的侍女,蹲下身想扶徐郎起来,青黑色的手指轻轻擦过他的脸颊,擦掉他眼角的泪:“别这样,我们还会再见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眼眶也泛红了,青黑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这样柔软的神情。
身后的小夜叉们举着石斧欢呼起来,声音又亮又脆,震得海面泛起一圈圈涟漪。有个扎着海藻辫的小夜叉跑过来,把一个用珊瑚做的小摆件塞给念乡:“念乡,这个给你,想我们了就看看它!”念乡接过小摆件,用力点头:“我会想你们的,等我回来,给你们带中原的糖人!”
霍恒站在一旁,指尖泛着淡金色的光,正往船身刻“避浪符”——他的手指轻轻划过船身,每划一下,就有一道金色的符文浮现,符文亮起时,船身周围浮现出一圈透明的水纹,像给船裹了层保护膜,能将巨浪挡在三尺之外。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也暖暖的,之前在夜叉国斩妖除魔的紧张,仿佛都被这离别的温情冲淡了。
“霍恒小公子,多谢你帮我们斩了黑鳞怪鱼,还帮徐郎圆了回家的梦。”国王走到霍恒身边,语气里满是感激,“以后你要是有需要,夜叉国永远是你的后盾。”
霍恒笑着点头:“陛下客气了,斩妖除魔本就是我的使命,能帮徐郎回家,我也很高兴。”
说话间,工匠们已经把船准备好,阿力带着十个夜叉勇士,扛着行李走上船——他们每人都背着一把石斧,腰间挂着海藻织的水囊,脸上带着坚毅的神情,随时准备应对路上的危险。“徐郎,该上船了!”阿力站在船头,朝着徐郎喊。
徐郎站起身,牵着念乡的手,阿珠抱着念海,一家人慢慢走上船。船板是用硬木做的,踩在上面很稳,船上还放着几个大木箱,里面装着夜叉国的特产——有晒干的海鱼,有珍珠,还有阿珠织的海藻布,都是给徐郎老娘带的礼物。
“启航!”阿力大喊一声,夜叉勇士们立刻拉起船帆,风一吹,淡蓝色的船帆鼓起来,像一只展翅的蓝色大鸟。船缓缓离开码头,朝着中原的方向驶去。
霍恒飞身站在船桅顶端,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在风里轻轻飘动。他抬手一挥,十道金色光带从指尖飞出,像十条灵活的金龙,缠绕在船身周围——光带在空中轻轻晃动,散发出温暖的光芒,不仅能挡风浪,还能驱散海里的妖物。“这避浪符能保你们一路平安,到了中原,光带会自己消失。”霍恒朝着船上的徐郎喊。
徐郎站在船头,朝着霍恒挥手:“多谢小公子!我到了滕州,一定给你写信!”
海面上,夜叉勇士们驾着十艘独木舟,在大船两侧护航——他们站在独木舟上,手里举着石斧,将朝阳的光反射成一道金色的光桥,从夜叉国的码头一直延伸到远方,像一条通往中原的光路。小夜叉们还在码头上欢呼,声音随着海风飘过来,落在徐郎的耳朵里,让他心里暖暖的。
船越走越远,夜叉国的礁石群渐渐变成了远处的一个小黑点。徐郎站在船头,望着那个小黑点,心里满是不舍——这里有他十年的回忆,有他的妻子和孩子的出生地,还有一群真心待他的朋友。就在他出神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阿珠的呼喊:“徐郎!接着!”
徐郎转过头,只见阿珠站在船尾,手里拿着一支用鱼骨做的笛子——笛子是白色的,上面刻着“相思”两个字,还串着几颗小小的珍珠,在阳光下泛着微光。阿珠用力一抛,笛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徐郎的手里。
“这是我用千年鱼骨做的,”阿珠的声音随着海风飘过来,“想我了,就吹吹它,我能听到的!”
徐郎握紧笛子,笛子上还带着阿珠的温度。他朝着阿珠用力点头,眼眶又红了:“我会的!等我安顿好老娘,就回来接你和孩子们去中原看看!”
阿珠笑着点头,青黑色的脸上,露出了最美的笑容。念海在她怀里,伸出小手朝着徐郎的方向挥着,嘴里喊着:“爹……早点回……”
霍恒站在船桅上,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泛起一阵暖意。他知道,这场离别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徐郎会在中原见到老娘,会带着中原的特产回到夜叉国,而夜叉国和中原之间,也会因为这份情谊,变得更加亲近。
海风轻轻吹着,金色的光带在船身周围轻轻晃动,远处的海鸥跟着船飞,发出清脆的叫声。徐郎站在船头,手里握着那支刻着“相思”的笛子,望着中原的方向,心里满是期待——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老娘慈祥的笑容,看到了滕州的青石板路,还有那甜得能流蜜的桂花糕。
而霍恒,站在船桅顶端,指尖的淡金光渐渐散去。他看着远方的海平面,心里暗暗想着:等送徐郎到了中原,他还要去解决滕州的胭脂命案,还要帮更多需要帮助的人。他的使命,还在继续,而这一路的温情与感动,会成为他最珍贵的回忆,支撑着他,在斩妖除魔的路上,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