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如同亿万面战鼓在耳边同时擂响,整个山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疯狂地摇晃、撕裂!天空被厚重的烟尘完全笼罩,昏黄如末日,巨大的石块如同暴雨般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恐怖的撞击声,溅起漫天尘土。地面在剧烈颤抖,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吞噬着沿途的一切。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岩石粉末和浓郁的血腥气——那是山体内部灵脉崩碎、禁制湮灭时释放出的毁灭性能量。
林尘瘫倒在冰冷的碎石堆上,浑身每一寸骨骼、每一丝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刚才那阻挡巨石的搏命一击,几乎抽干了他体内残存的真气,反噬之力更是让他伤上加伤。双臂软软垂下,臂骨布满了细密的裂纹,稍微一动便是钻心的剧痛。胸口憋闷,喉头不断涌上腥甜的液体。视线因为失血和震荡而模糊不清,耳边是持续不断的、足以撕裂耳膜的崩塌巨响。
不能停!停下来就是死!
求生的本能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刺激着他近乎涣散的意识。他猛地咬破舌尖,尖锐的刺痛和浓郁的血腥味让他精神一振!《九转破灭诀》自发地疯狂运转,压榨着干涸的经脉和肉身中最后一丝潜力,淡金色的破灭真气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修复着严重的伤势,同时赋予他行动的力量。
“左前方三百步,有一处岩架尚未完全崩塌,是唯一生机!快!”刀魂冰冷急促的声音在他识海中炸响,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指引方向的灯塔。在这种天地之威面前,即便是刀魂,也必须集中全部灵觉,才能为他寻得一线缝隙。
林尘挣扎着爬起,身体摇晃得厉害。他抬头望去,左前方是一片完全被落石和烟尘覆盖的区域,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但他对刀魂有着绝对的信任!没有片刻犹豫,他强提一口真气,双脚猛地蹬地,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就在他动身的刹那,“轰隆”一声巨响,他刚才躺倒的地方被一块房屋大小的巨石彻底淹没!飞溅的碎石如同子弹般击打在他的后背上,发出噼啪的爆响,护体真气剧烈波动,几乎溃散。
“嗤!嗤!嗤!”
数道之前被激活的残余刀意杀阵,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从崩裂的岩壁中激射而出,带着尖锐的呼啸,斩向他的必经之路!这些刀意碎片虽然失去了大部分威力,但依旧凌厉无匹,足以将重伤的他撕成碎片!
避不开!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钻!
生死一线间,林尘脑海中《狂雷刀诀》关于身法运转的符文不由自主地疯狂闪烁!那是一种极致追求速度与爆发的法门,讲究如雷霆般迅疾,如电光般不可捉摸!
“雷影步!”
他心中嘶吼,几乎是本能地,将体内那丝新生的、微弱的雷霆之力,强行融入《九转破灭诀》的基础身法之中!同时,他并指如刀,体内残存的破灭真气疯狂涌向指尖,带着斩断一切束缚的决绝意志,向前猛地一划!
“破云斩!”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刀意凝聚,那丝微弱的紫色电光,竟也诡异地缠绕在了那淡金色的气劲之上!
“嗖!”
他的身影在瞬间变得模糊,速度陡然提升了三成不止,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带着细微电火花的残影!身体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势,险之又险地让过了两道刀意碎片的切割!同时,那融合了一丝雷霆之意的破云斩气劲,与第三道最凌厉的刀意碎片狠狠撞在一起!
“轰!”
气劲交击,发出沉闷的爆响。林尘的破云斩瞬间溃散,但他也借这反震之力,身形再次加速,如同一道贴地飞行的闪电,冲过了这片死亡区域!手臂上再添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但他终究是闯了过来!
新悟的雷诀身法与破云斩的初步结合,在生死关头,爆发出惊人的效果!
“右转!踏那块坠落的巨石借力!”刀魂的指令毫不停歇。
林尘目光锁定一块正从侧上方坠落的、足有磨盘大小的岩石,计算好落点,在巨石即将砸落地面的瞬间,脚尖精准无比地在上面轻轻一点!
“砰!”
巨石轰然砸入地面,而林尘已借力腾空,如同大鸟般向前滑翔了十余丈,恰好避开了脚下突然裂开的一道巨大地缝!
烟尘呛得他无法呼吸,眼睛被迷得几乎睁不开,全凭灵觉和刀魂的指引在移动。落石不断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好几次,巨大的阴影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掠过,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
他体内的真气在飞速消耗,伤势在持续加重,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锐利!在这种极致的压力下,他对新获得的雷霆之力运用得越发熟练,虽然微弱,却总能在那最关键的时刻,爆发出惊人的速度,扭转必死之局。他对“破灭”与“新生”的理解,也在这一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体验中,变得更加深刻。毁灭与创造,死亡与生机,本就一线之隔!
“到了!冲上去!”刀魂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林尘抬头,只见前方是一面近乎垂直的、高达数十丈的陡峭岩壁!岩壁上方,似乎就是山谷的边缘!而岩壁本身,也在大面积地崩塌滑坡,根本无处借力!
这是最后一道,也是最艰难的一道关卡!
林尘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最后所有的破灭真气和那丝雷霆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双腿!
“轰!”
他脚下地面炸开一个浅坑,身体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然而,高度远远不够!就在他力竭开始下坠的瞬间——
“踏山步!”他心中怒吼,双脚在空中猛地连续虚踏!这是将肉身力量和真气爆发运用到极致的技巧,每一踏都仿佛踩在无形的台阶上,空气发出爆鸣!同时,那丝雷霆之力再次爆发,让他的身形如同安装了推进器般,再次向上窜升了一截!
“咔嚓!”小腿骨传来不堪重负的哀鸣,但他不管不顾!
上方,一块巨大的岩壁整体剥落,如同天倾般向他压来!
“破云斩!雷助!”
林尘身在半空,无处借力,面对这绝杀之境,他反而彻底冷静下来!他并指如刀,将所有的意志、所有对生的渴望,凝聚在这一击之上!淡金色的气劲缠绕着微弱的紫电,逆天而上,狠狠斩向那压顶的巨石!
“轰咔!”
巨响声中,巨石被斩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下坠之势微微一滞。而林尘则借着这微弱的反冲之力,身体如同游鱼般,间不容发地从巨石边缘的缝隙中钻了过去!
眼前豁然开朗!他冲出了烟尘最浓密的区域,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山谷边缘就在上方不远处!
“吼!”
就在这时,一声充满暴戾气息的兽吼从侧下方传来!一头被山崩惊动、浑身覆盖着岩石般鳞甲、头生独角的巨大妖兽——“裂地蜥”,正瞪着猩红的双眼,顺着崩塌的岩壁向上疯狂攀爬,血盆大口张开,腥臭的气流扑面而来,目标直指即将力竭的林尘!这头妖兽显然也被这天地之威吓疯了,将眼前的活动物体当成了发泄和吞噬的目标!
前有妖兽拦路,下方是吞噬一切的崩塌深渊!真正的九死一生!
林尘瞳孔缩成针尖,死亡的威胁从未如此清晰!在这最后一刻,他反而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冷静状态。他不再去看那妖兽,目光死死锁定山谷边缘一块凸出的岩石。
他将最后一丝力量,全部灌注于双脚,身体微微蜷缩,然后在空中猛地一旋!
“嗖!”
他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裂地蜥的扑咬,身体如同旋风般,擦着妖兽粗糙的鳞甲掠过!同时,他的脚尖在裂地蜥宽阔的背脊上,用力一蹬!
“噗!”鳞甲碎裂,妖兽吃痛怒吼!而林尘则借着这一蹬之力,身形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却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终于冲上了山谷的边缘!
“轰隆隆——!!!”
在他身后,整个山谷发出最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彻底塌陷下去,烟尘冲天而起,形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那头裂地蜥连同无数山石,瞬间被埋葬得无影无踪!
林尘重重摔落在山谷边缘的草地上,连续翻滚了十几圈才停下。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他浑身衣衫褴褛,遍布伤痕,如同一个血人,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艰难地转过头,望向身后。那里,原本的山谷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只有弥漫的烟尘还在诉说着刚才那场毁灭的恐怖。
遗迹,彻底湮灭了。
他,活下来了。
阳光艰难地穿透烟尘,洒落在他身上,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眼中,却燃烧着更加炽烈的火焰。这一次九死一生的经历,如同最残酷的淬火,让他的意志变得更加坚韧,也让他的实力,在生死边缘完成了又一次艰难的蜕变。
他闭上眼睛,彻底昏死过去。但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弧度。
黑风山脉的历练,才刚刚开始。而他的刀锋,经过这次血的洗礼,将变得更加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