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还在脑子里嗡嗡响,我手一抖,差点把沙漏摔了。那道红光一闪而过,像根针扎进眼底。
“他们找来了。”沈皓手指悬在半空,声音压得极低,“信号源锁定了沙漏的频段,是ALphA的老基站,加密方式没变。”
张兰芳立刻横刀挡在窗前,赤霄的能量刃刚展开一半,又硬生生收了回来。“不能打。”她咬牙,“一开能量波,等于给对方指路。”
周小雅靠墙站着,额头那点银光忽明忽暗,像是接收到了什么看不见的信息。狗王趴在陈伯脚边,脖子上的苹果核项圈微微发烫,一圈圈暖光顺着地面蔓延,稳住了沙漏周围紊乱的气息。
我低头看着手里这玩意儿——黑金流沙安静得反常,外壳冰凉,可掌心的疤却一阵阵发烫,跟烧起来似的。
陈伯盯着沙漏,眼神有点飘。“刚才……它放出来的画面,是我这辈子最不想记起的东西。”
“那就别记了。”我把沙漏往前一递,“但你得碰它。”
他猛地抬头:“你说啥?”
“我爸让你守着它,不是为了赎罪。”我嗓门不大,但字字砸在地上,“他是信你能把它变成该有的样子——不是个藏秘密的破盒子,是能说真话的东西。”
屋里一下子静了。
沈皓推了推眼镜,没说话。张兰芳瞥我一眼,哼了一声:“你还真敢说。”
陈伯的手抖了一下,慢慢抬起来,指尖离沙漏还有寸远,又停住。“我怕……一碰,又是她最后那口气。”
“那就对了。”周小雅忽然开口,声音轻但清楚,“忆瞳刚才告诉我,沙漏在等一句话。不是命令,也不是密码,是告别。”
陈伯闭上眼,嘴唇动了动,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丫头,爸爸……再也不逃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沙漏震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种乱颤,是整块外壳从内往外亮起来,黑金流沙缓缓凝住,接着开始倒转——一圈、两圈、三圈。
一道银色符文浮出来,歪歪扭扭地拼成两个字:溯洄。
后面还跟着三个小字,像是刻进去的:·真相。
“真名醒了?”沈皓瞪大眼,“这名字听着不像武器,倒像居委会调解员。”
“少废话。”张兰芳一把把他推开,“看投影!”
沙漏底部裂开一道缝,银光炸开,整个屋子被照得通亮。空中浮出一片模糊影像,标着“ALphA内部档案·056号实验体·1998.7.14”。
画面晃了几下,终于清晰。
是实验室监控视角。陈景明站在操作台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笔尖顿了顿,直接在剂量栏写了个数字——比标准值高出三倍。
旁边年轻些的陈伯冲上去抢:“你疯了?这是致死量!”
陈景明头都没抬:“测试人体极限承受力,上级批准的。”
“放屁!”陈伯吼得脸都红了,“根本没有这种指令!你在篡改数据!”
镜头切到手术室。小女孩躺在台上,身上连着一堆线,呼吸越来越急,突然抽搐起来,心跳监测仪拉出一条长长的直线。
陈景明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合上她的眼睛,对着记录仪说:“实验失败,归档销毁。”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没人说话。
张兰芳拳头攥得咯吱响,刀柄敲了两下地板。沈皓扶着墙,眼镜片上反着冷光,嘴里嘟囔了一句谁也听不清的话。
陈伯跪下了。
不是摔倒,是慢慢曲下膝盖,整个人塌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我没拦他,也不敢拦。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脸上全是泪,可眼神却亮了。“原来……不是我的错。是我一直以为是我害了她,可真正动手的,是那个穿白大褂的畜生。”
“现在你知道了。”我说。
“现在我知道了。”他抹了把脸,撑着床沿站起来,伸手摸了摸沙漏,“这东西,不该只装痛苦。它该让更多人看见,有些人打着‘为了人类’的旗号,干的是什么勾当。”
我点点头,把沙漏握回手里。外壳还在发热,但不再是那种焦躁的烫,更像是……有了心跳。
“证据得留下来。”沈皓已经蹲在地上,手指划出一串数据丝,缠住沙漏底部的银光,“我把它打包加密,存进织网者节点。只要接入任何一个共鸣点,全球都能看到。”
“他们会删。”周小雅说。
“删不干净。”沈皓冷笑,“我塞进了流浪猫群聊、广场舞音乐包、甚至老年大学的ppt模板里。他们总不能把全城大爷大妈的U盘都格式化吧?”
张兰芳噗嗤笑出声:“你还真会藏。”
“这不是藏。”沈皓抬头,镜片后的眼神难得锐利,“这是传播。真相要是只能躲在地下室里传,那和阴谋有什么区别?”
我看着沙漏,低声说:“他们藏了二十年,以为没人知道。现在,该见光了。”
话刚说完,沙漏突然一震。
不是预警那种颤,是整块外壳猛地发亮,底部浮出一幅新图像——北极冰层裂开一道巨大缝隙,底下透出暗红色的光,像是地壳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往上顶。
织网者的声线直接从沙漏里冒出来,急促得变了调:“零号遗迹能量波动异常,提前开启!磁场频率与沙漏共振……他们已经开始解封‘潘多拉之盒’。”
屋里温度好像瞬间降了十度。
沈皓手指一顿:“不可能啊,按原计划还有三个月缓冲期,怎么突然……”
“有人帮他们加速了。”周小雅盯着那道裂缝,“我爸的日志提过,只要集齐三枚星髓核心,就能强行唤醒遗迹。ALphA手里至少有一枚——疤脸队长的机械臂里就嵌着一块。”
“那另外两枚呢?”张兰芳问。
“一枚在我爸最后出现的地方。”我握紧沙漏,“另一枚……可能在陈伯女儿的遗物里。”
陈伯猛地抬头:“她走的时候,手里攥着个金属片,说是杨工给的护身符。后来被ALphA收走了,再没还回来。”
“那就是了。”我说,“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沙漏觉醒,确认时间锚点。”
沈皓咬牙:“所以刚才那波扫描,不是偶然,是试探。他们发现沙漏重新激活,立刻启动了最终程序。”
“现在怎么办?”张兰芳看向我,“去拦?还是先散播证据?”
我低头看着沙漏,溯洄·真相四个字在掌心发烫。外面天快黑了,楼道里传来谁家孩子跑跳的声音,还有楼下广场舞的音乐隐约飘上来。
“证据必须发。”我说,“但我们也得动。”
“你打算去北极?”周小雅问。
“不止。”我看向陈伯,“我们得把那块金属片找回来。既然他们靠它启动遗迹,那就让它成为砸他们脸的第一块砖。”
陈伯没说话,慢慢把手放在沙漏上。狗王也站起来,用脑袋轻轻顶了顶他的手心,然后转头看我,眼睛亮得像炭火。
织网者的声音又响起来:“前往零号遗迹需穿越极地风暴带,现有交通工具无法抵达。”
“那就造一个。”沈皓摘下眼镜擦了擦,“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你还会造飞机?”张兰芳斜他一眼。
“不会,但我抄过十万个飞行器设计图。”他咧嘴一笑,“千面的好处就是——别人学技能要十年,我复制一遍就行。”
周小雅忽然抬起手,指尖在额前划了一下,银点闪了闪:“我爸的日志最后一页写着:‘若见溯洄之瞳,即为终章开启之时。’”
“终章?”张兰芳皱眉,“听着不像好事。”
“不一定。”我说,“终章也可以是新开始。关键是,谁来写结局。”
沙漏静静躺在掌心,流沙缓缓流动,像终于找到了方向。
就在这时候,狗王耳朵突然竖了起来。
不是警觉那种竖,是……兴奋。
它冲到窗边,前爪搭在玻璃上,尾巴摇得像风车。
黑色商务车停在楼下,一个走路有点瘸的人手里拎着个铁皮盒从车上下来,狗奔过去,围着他直转圈,兴奋得快要飞起来。
那人弯下腰,摸了摸狗,然后抬起头,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我认出来了,那是陈伯女儿小时候的照片里,经常抱着她的那个人——医院锅炉房的老李。
他举起铁皮盒,盒盖冲了条缝,露出一角金属,在夕阳下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