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是一只两只，是一大片，踩在冰层底下像敲鼓。我贴着甲板趴下，耳朵压上去，能听出这不是机械的节奏，乱得很，但方向一致——全冲着我们来。
“晴子！”杨默吼了一声，“琴还能用不？别管耗不耗力，现在就得知道是谁在走！”
苏晴撑着坐起来，手还在抖，可她还是把潮汐琴重新放进了海水里。琴一沾水，整片冰面就开始震，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面顶了一下。
“是活的。”她咬着后槽牙，“全是活物，数量……我说不清。”
周小雅立刻蹲到冰缝边，手按上去，额角那点银光一闪一闪。她睁眼的时候脸色变了：“驯鹿、雪鸮、北极狐……还有海豹群，它们不该聚在一起的，可现在全都朝这边移动，像被谁点了名。”
狗王突然蹿上船头，脖子上的苹果核项圈哗啦作响。它仰起头，喉咙里滚出一声长啸，不是平时那种撒娇哼唧，也不是警告低吼，更像是一种……命令。
下一秒，远处冰原上的动静停了。
所有动物同时抬头，齐刷刷看向我们的破冰船。
“我操。”张兰芳往后退了半步，“这狗成精了？”
“不是成精。”杨默盯着狗王，“它是号令者。”
狗王转过头，冲我们叫了两声，短促有力，尾巴竖得笔直。然后它跳下来，走到张兰芳脚边，用鼻子拱了拱她的鞋尖，又回头看了眼赤霄。
“你是要老娘配合？”张兰芳低头看着它，“你可别坑我啊，我这刀刚裂了个口子，再劈空就散架了。”
狗王不理她，转身走到甲板中央，抬起前爪，狠狠咬破掌垫。血滴在苹果核上，瞬间渗进去，整串项圈亮了起来，银光像水波一样荡开，贴着冰面向四面八方扩散。
几秒钟后，远方传来第一声鹿鸣。
紧接着，成群的驯鹿甩开蹄子，从雪雾里冲了出来，领头那只角都快断了，可跑得比谁都狠。它们的目标很明确——三台正从冰雾中升起的炮台。
“那是ALphA的冰霜巨炮！”沈皓扒着舱门喊，“充能条满了，再有十秒就能开火！”
话音未落，一群雪鸮俯冲而下，翅膀扇得呼呼响，专挑炮台顶部的感应器啄。一只鸟撞碎了光学镜，自己也掉了下来，可后面立马补上三只。
“好家伙！”张兰芳咧嘴笑了，“空中打击配地面突击，这战术比我广场舞队形还讲究。”
杨默没笑：“别松劲，这才刚开始。”
果然，炮台护盾还没破，侧翼冰层猛地炸开，一头成年海象带着十几只小的冲出来，直接撞翻两个正在架设狙击平台的改造人。其中一个摔进裂缝里，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
“漂亮！”沈皓拍了下膝盖，“动物军团真打出了气势！”
“气势归气势。”杨默一把将他拽回来，“别忘了咱们还得进航道。晴子，准备稳流操作，等炮台一瘫，立刻接上能量通道。”
苏晴点头，手指刚搭上琴弦，忽然浑身一僵。
“怎么了？”周小雅扶住她肩膀。
“不对……”苏晴声音发虚，“我看见了……你们背后……”
我们都愣了。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可苏晴的脸色越来越白：“冰盾上有影子……不是我们的倒影，是别的东西……贴在你们背上……动了！”
周小雅立刻激活忆瞳，扫了一圈，呼吸一滞：“是噬能体的残念，还没成型，但在同步我们的动作……这是寄生前兆。”
“那就别让它长成！”张兰芳抽出赤霄，反手就是一道横斩。
金光掠过甲板，我感觉后背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了。再看冰盾表面，原本模糊的影子已经淡了下去。
可赤霄的刀身，咔地裂开一道细缝，从刃尖一直延伸到护手。
“老东西！”张兰芳低头看着刀，“你这时候给我掉链子？”
“不是它不行。”杨默沉着脸，“是你砍的是‘念头’，不是实体。这种东西，伤一次，神器就得陪一次代价。”
“那我也得砍。”她啐了一口，“总不能让那些玩意儿爬到小雅头上啃脑浆吧？”
这时狗王低吼起来，站在队伍中间不肯动，项圈的银光一圈圈往外推，像是在撑个罩子。那些影子一旦靠近，就会扭曲消散。
“它在净化。”周小雅喘着气，“但撑不了太久，刚才那一击消耗太大。”
“所有人靠拢。”杨默挥手，“围成一圈，背对背，别落单。沈皓，盯住数据流，有没有异常信号混进来？”
沈皓扶了扶眼镜，面具边缘微微发烫：“暂时……还好。就是织网者的反馈有点迟钝，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别管它。”杨默盯着西北方向的极光航道，“现在唯一能信的，是我们自己还在动。”
张兰芳靠着赤霄半跪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可她还在笑：“你说老娘这辈子跳广场舞被人笑话，拿菜刀防身被当成疯婆子，现在倒好了，真刀真枪带着动物打仗，还挺带劲。”
“等回去给你申报非遗。”杨默绷着脸，“传统技艺——战刀配秧歌。”
“滚蛋。”她抬手抹了把嘴，“我告诉你，等这事完了，我要在市中心广场办场公益汇演，主题就叫《大妈是怎么拯救世界的》。”
苏晴靠在琴边，手指冻得发紫，却还在轻轻拨动一根弦：“到时候……我能弹个开场曲吗？”
“你弹，我跳舞。”张兰芳把刀插进冰里撑着身子，“让全市都看看，什么叫真正的c位。”
远处，驯鹿群已经撞塌了最后一台炮台的基座，雪鸮们盘旋在上空，发出胜利般的鸣叫。海象们退回冰渊，只留下一串冒着热气的呼吸孔。
可没人放松。
狗王始终站在圈中心，项圈的光越来越弱，裂开的那道缝里，隐约有暗红的血丝渗出来，顺着苹果核往下滴。
周小雅蹲下身，想帮它检查伤口，却被它轻轻用头推开。它盯着每一个人，眼神坚定，像是在说：别动，守住阵型。
沈皓忽然抬起头：“数据流……有变化。”
“什么变化？”杨默问。
“不是外来的。”他声音低下去，“是从内部……冒出来的。像是一段录音，在循环播放。”
“内容呢？”
“听不清。”他闭了闭眼，“但频率……和刚才那些影子的波动一致。”
杨默猛地看向苏晴：“你刚才看见的影子，是不是也在重复某个动作？”
苏晴点头：“它们……像是在模仿我们之前做的每一件事。走路、抬手、说话……全都慢半拍。”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所以它们不是要攻击。”周小雅喃喃道，“是在学习。”
“学完之后呢？”张兰芳冷笑，“变成第二个我们？”
没人回答。
狗王突然发出一声低吼，全身毛都炸了起来。它死死盯着沈皓的方向，项圈最后一丝银光猛地爆发，像是在预警。
沈皓的手指抽搐了一下，面具边缘浮现出一丝极细的黑线，顺着鼻梁往上爬。
他的嘴唇动了动，说了句谁都没听清的话。
杨默一步跨过去：“沈皓！”
沈皓抬起头，眼神有一瞬的涣散，随即恢复正常：“……我没事。”
可他右手，正不受控地轻轻颤抖，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
狗王一步步挪到他身边，用身体顶住他的腿，喉咙里发出持续的低鸣，像是在守护，又像是在防备。
远处的极光航道依旧悬在那里，符文流转，安静得诡异。
而冰层之下，新的震动再次传来。
这次的脚步声，和刚才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