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地上，手还在往前伸，指尖离赤霄的刀柄就差那么一点。力气像是被抽干了，连抬一下手指都费劲。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低吼。
不是从黑洞那边来的，是狗王。
它刚才还守着周小雅，现在却猛地转身，脖子上的苹果核项圈亮得刺眼，绿光一闪一闪，像闹钟快没电时的提示灯。它冲着零号核心连叫三声，短促、急迫，每一声都卡在同一个节奏上，跟平时乱吠完全不一样。
我没力气动，只能偏头看。
沈皓跪坐在不远处，额头全是汗，双手撑在地上，嘴里嘟囔着什么。他听见狗叫，抬起头，眼镜片裂了一道缝，但眼神还算清醒。
“狗王……怎么了？”他声音发虚，但还是挣扎着坐直。
狗王没理他，又叫了一声，这次是长啸，尾巴绷得笔直，耳朵贴着脑袋，死死盯着核心表面。
杨默靠在支架上，手里扳手都没松。他喘着粗气，皱眉看向狗王：“你叫个屁？累不累？”
话刚说完，狗王猛然转头，冲着他龇牙，喉咙里滚出一串低鸣，像是警告。
杨默愣住了。这狗从来不对他们凶，哪怕饿得走不动路那会儿，也只是蹭裤腿。
他眯起眼：“你真觉得有问题？”
狗王没退，也没动，只是继续盯着核心，项圈的绿光越来越强。
沈皓咬牙撑起身，一只手摸到太阳穴，另一只手在空中划了几下，像是在抓什么东西。几秒后，他低声说：“织网者还有点残流……我能接一下狗王的信号。”
“你行吗？”杨默问。
“不行也得试。”沈皓闭上眼，“再说了，狗都不会骗人，人还会呢。”
杨默没说话，只把扳手往身前一横，算是戒备。
沈皓的手指微微抖着，额头上青筋跳了两下。忽然，他睁眼，声音变了调：“核心在说话！它说——危险，快逃！”
空气一下子静了。
“啥？”杨默瞪眼，“核心怎么会说话？那是机器，不是庙里的菩萨！”
“可狗王听到了！”沈皓指着项圈，“银苹果能感知生命波动，它不是普通狗，它是宿主！它接收到了核心内部的异常意志！”
“意志？”杨默冷笑，“你以为这是写小说？还能有自我意识？”
他话音未落，狗王突然扑到核心前两米处，前爪刨地，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警告音，像是在拦什么人靠近。
杨默皱眉，慢慢站起来，拖着扳手往前走了两步：“让我看看是不是能量干扰让它发疯。”
他伸手想碰狗王的脖子，示意它让开。狗王却猛地侧身躲开，回头又是一声低吼，眼神坚决。
杨默停住了。
他当工程师这么多年，信的是数据、逻辑、可测量的东西。狗冲他叫，他可以当它情绪激动；但它连续三次用不同频率发声，项圈发光同步，现在又死活不让他靠近核心——这不是巧合。
他低头看着扳手，金属表面有点发烫，像是刚从高温环境里拿出来。
“小雅！”他扭头喊，“你看见什么没有？”
周小雅靠在支架边，脸色发白，一只手压着伤口，另一只手扶着墙。她抬头看向核心，眼睛忽然睁大。
“有裂痕……”她声音很轻，“刚才还没有。”
我们全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零号核心的外壳上，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几道细纹，像是玻璃被重物敲过，但还没碎。裂缝边缘泛着暗红，像是烧过的铁冷却后的颜色。
接着，一丝黑色的东西从缝里渗出来。
黏稠，缓慢，像油，但又不像油那样反光。它顺着外壳往下流，滴到地上时，发出“滋”的一声，像是水落在热锅上。
然后，那团黑液开始动了。
它慢慢拱起，拉出几根细丝，接着扭曲成一团，长出四条短腿，顶端冒出一对尖角。不到五秒，一只巴掌大的黑影站了起来，通体漆黑，只有眼睛位置有两个白点，正对着我们转动。
它张开嘴，发出一声尖啸。
不是从耳朵进来的那种声音，是直接钻进脑子里的，像指甲刮黑板，又像生锈的齿轮在磨。
沈皓当场抱头蹲下，嘴里骂了一句：“操！这玩意儿带精神攻击！”
杨默反应最快，抄起扳手就砸过去。那小东西轻轻一跳就躲开了，落地时没声音，反而在原地留下一圈黑印。
狗王冲上去，一口咬空。那东西速度快得离谱，贴着地面窜了几米，停在裂缝下方，仰头对着核心发出低鸣，像是在回应什么。
“这是……噬能体？”我艰难地开口，“这么小？”
“幼体。”沈皓喘着说，“或者说是碎片化形态……它不是凭空出现的，是从核心里出来的。”
“核心里？”杨默盯着裂缝，“你是说，这东西一直被关在里面？”
“不然呢？”沈皓苦笑，“你以为潘多拉之盒是存文件的U盘？它是个封印容器。我们刚才打裂了它的壳，等于打开了锁。”
杨默没说话，但他握扳手的手更紧了。
狗王退回我们这边，站在周小雅面前，尾巴依然僵着，项圈的绿光没灭，反而更亮了。它回头看了一眼我们，又转向核心，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求我们相信它。
“所以你是说……”杨默盯着狗王，“你不是发神经，是真的听见了核心在警告我们？”
狗王没叫，只是点了点头。
真的点头了。像人一样，上下动了一下脑袋。
空气又静了几秒。
“我他妈……”杨默咧了下嘴，没说出下半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扳手，又抬头看裂缝，“看来今天得信一次狗。”
周小雅突然出声：“你们看。”
我们全转头。
那道裂缝正在扩大。新的裂纹像树根一样蔓延，黑液不断渗出，每滴到地上一滩，就变成一只小噬能体。它们不攻击，只是围在核心底部，仰头对着裂缝发出微弱的鸣叫，像是在等什么命令。
“它们在召唤更多。”沈皓声音发紧，“如果让它们聚合成体，咱们刚才拼死撑住的防线就全废了。”
“那怎么办？”我问，“补？拿啥补？胶水都不够用。”
杨默盯着裂缝，忽然蹲下，把扳手贴在核心外壳上。金属接触的瞬间，扳手尾端闪过一道蓝光。
“震动频率不对。”他说，“这壳子本来是压制状态，现在内部压力在往外顶。我们之前砍的那几刀，加上兰芳最后一击，把封印结构打松了。”
“能焊吗？”我问。
“这不是漏水管。”杨默翻白眼，“这是高维封印，拿电焊枪都白搭。”
“那总不能让它自己裂到底吧？”
没人回答。
狗王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它走到裂缝前五米处停下，脖子一扬，项圈的绿光猛地炸开，像手电筒开了强光模式。紧接着，它张嘴，吐出一颗苹果核。
核子落地，没弹，而是直接陷进地砖里。下一秒，一圈淡绿色的光晕从落点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半径两米的圆环。三只刚成型的小噬能体撞上去，瞬间僵住，身体开始冒烟，几秒后化成黑灰，散了。
“它在用银苹果的能力设屏障！”沈皓喊。
“能撑多久？”杨默问。
“不知道，但肯定耗它自身。”沈皓看着狗王，“它现在是在用自己的命拖时间。”
狗王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眼神很平静。然后它重新面向裂缝，项圈光芒不减，四肢微微发抖，但没后退一步。
“我们得做点什么。”周小雅扶着墙站起来，“不能让它一个人扛。”
“问题是做什么。”沈皓揉着太阳穴，“我现在连织网者都连不上，数据流全乱了。”
杨默盯着裂缝，忽然说：“核心在呼吸。”
“啥？”
“你们看。”他抬手一指，“裂缝开合的节奏……不是随机的。它在扩张，收缩，再扩张——跟心跳一样。”
我们全看过去。
果然。每次黑液渗出，裂缝都会微微胀大，然后回缩一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起伏。
“它不是机器。”周小雅声音发颤，“它在……活着。”
“或者曾经活过。”杨默低声说，“被封进去的，可能根本不是什么程序，而是一个东西——一个被关了不知道多久的东西。”
狗王低吼了一声，像是在确认。
就在这时，裂缝深处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在黑暗里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