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灵魂本源，带着一种审视万古、裁断众生的漠然。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大道真言，震得陈凡识海翻腾，刚刚平复下去的气血再次紊乱。
星骸更是彻底匍匐在地，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灵魂之火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压制。
陈凡强行稳住几乎要碎裂的道心，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那口仿佛蕴含着宇宙终极奥秘的万道源井。
资格？
他一路行来，自微末中崛起，于生死间徘徊，战天骄，破死局，融星辰，纳混沌，乃至方才险死还生，直面终结……这一切，难道还不足以证明？
但他知道，面对这等存在，辩解与陈述毫无意义。它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是本质，是那道最核心的“答案”。
陈凡没有回答“我有何资格”，因为那本身就将自己置于被审判的位置。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周身剧痛，道基依旧因之前的冲击而震荡不休，但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眼神清澈而坚定，以神念为引，以自己的“道”为答，直面那源井深处的意志：
“道本无名，强名曰道。源井纳万道，亦在道中。”
“我之道，非始非终，非秩序非混乱。”
“源于微末，见星辰而生向往，遂执秩序，定己心。”
“历杀戮，见生死，明光暗一体，故纳混沌，容万法。”
“方才险堕终焉，知寂灭亦为循环一环，故敢直面，引其力淬道基。”
他的神念平和而有力，如同潺潺流水，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在这片核心空间回荡。他没有展露强大的力量，没有炫耀辉煌的战绩，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走过的路，他选择的道。
“星辰秩序，为我之骨，立身之基，使我不迷。”
“混沌万象，为我之血，包容演化，使我无滞。”
“终结归墟，为我之镜，照见真实，使我无畏。”
说到这里，陈凡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三团代表着起源、秩序、终结的光球，最后落回源井深处，那宏大的意志仿佛在静静聆听。
“三者皆非我，三者皆是我。”
“我无需执掌源井，因我之道，便是在这万道洪流中，走出我自己的‘源点’与‘轨迹’。”
“若定要问资格……”
陈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然，他抬起手，并非指向任何光球，而是指向自己的眉心，指向那蕴含着他一切道途根源的混沌道种与万象星瞳！
“这，便是我的资格！”
轰！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并非源井意志的震怒，而是陈凡自身的共鸣！
他识海之中，那历经磨砺、刚刚又融合了一丝“终结”真意的混沌道种，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单一的混沌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流动的斑斓色彩，其中既有星辰秩序的蔚蓝轨迹，亦有混沌演化的万千气象，更深处，还潜藏着一缕暗金的寂灭归意！
三者并未融合，却在他的混沌道基统筹下，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动态的平衡与共存！它们围绕着道种核心那一点源自万象星瞳的、仿佛能推演一切的“灵光”，缓缓旋转，构成了一个微缩的、独属于陈凡的“内宇宙”模型！
与此同时，他手背上的星钥印记、识海中的星辰源核与星母之泪，同时发出清越的鸣响，道道纯净的星辰之力垂下，融入那“内宇宙”模型之中，为其注入一股永恒不变的“定”之力。
嗡——
陈凡周身的气息骤然一变！不再是单纯的强大，而是一种深邃、浩瀚、仿佛初生宇宙般充满无限可能的“道韵”！这股道韵与整个星殿核心的万道归源气息，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产生了某种平等的、和谐的共鸣！
他站在那里，本身就好像成了一个微型的“万道源点”！
那匍匐在地的星骸，感受到陈凡身上散发出的这股奇异道韵，灵魂之火的恐惧竟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亲近与依赖。
万道源井之中，那翻腾的黑暗井水平静了下来。那宏大漠然的意志，沉默了片刻。
没有赞许，没有认可，也没有否定。
仿佛只是确认了某个事实。
随即，那笼罩整个核心空间的恐怖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源井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状态，三色光球也依旧缓缓旋转，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但陈凡知道，不同了。
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审视感消失了。他感觉自身与这片星殿核心空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仿佛获得了某种无形的“许可”。
他缓缓放下手，体内那新生的、平衡了三力的“内宇宙”模型缓缓隐去，但那种掌控与共鸣的感觉却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通过了这场最为凶险，也最为关键的“问答”。
不是力量的考验，而是对自身之道的坚定与否，是对“我为何修行”这个根本问题的回答。
他的道，得到了这星殿核心，这万道源井的……默认。
陈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虚弱袭来，方才与“终结”之力对抗以及直面源井意志的消耗，实在太大。
他看了一眼身旁重新站起、灵魂之火恢复稳定的星骸，点了点头，随即盘膝坐下，开始全力调息，巩固这来之不易的突破与感悟。
前路依旧未知，但经此一役，他的道心，已然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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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之巅。
水镜之中，映照出陈凡以自身之道回应源井之问，并引动体内三力平衡，形成内宇宙雏形的景象。
金书老头半晌无言，书页轻轻合拢，又缓缓打开，最终只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以身为道，以答为证……这小子，真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陈长安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清晰可见的、带着欣慰与释然的弧度。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中仿佛有亿万星辰随之明灭。
“道心无悔，方见真我。”
“内宇宙雏形已现，混沌道途……至此方算真正入门。”
“这源井之问，与其说是考验，不如说是……点化。”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水镜中那闭目调息的身影，充满了期待。
“接下来，该是收获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