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京韵的“坦诚”和舍身救人(虽然救的是金福禄),彻底打消了团队里大部分人的疑虑。她似乎也真正融入了进来,不再像最初那样拘谨,偶尔还会和金福禄、百里辉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关妙妙虽然依旧清冷,但对她的态度也明显缓和了许多,偶尔还会指点她一两句运气调息的窍门,虽然陈京韵家传的是音律之道,但一些基础的法门是相通的。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处理鸡毛蒜皮灵异事件的节奏。但我知道,平静只是表象。“门与眼”的标记、谭渊的警告、以及那口被古墨尘带走的“古源之柩”,都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必须想办法联系上古墨尘。这老家伙,拿了那么多好处(虽然报酬没要),办了事,居然就玩消失?也太不讲究了!
尝试了各种方式,电话、微信(他居然有微信!头像还是个八卦图!)、甚至让金福禄动用他的人脉去打听,都一无所获。古墨尘和赵广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古爷该不会是拿着那口棺材跑路了吧?”金福禄一边清点着这个月的开销,一边愁眉苦脸地猜测,“那玩意儿听着就值钱……”
“那玩意值钱,卖给你,你敢要吗?”我摇摇头,虽然古墨尘贪财又有点邪性,但他对“渡河”计划和墨篆门的重视不似作假,“可能是在用什么秘法处理那东西,不方便联系。我倒是很担心他和赵广哥的安危。”
正当我们一筹莫展之际,百里辉那边却有了意外发现。
这段时间,他除了维修设备和研究“赛博安魂广播”,一直在持续监控之前发现的异常能量频率——与88.8。这两个频率曾是“主人”那边传输“噪音”和信号的频道。
“华元哥,有情况!”这天晚上,百里辉突然从他的设备堆里抬起头,眼镜片上反射着屏幕的蓝光,“88.8频率再次出现活动!信号很微弱,断断续续,但……位置能大致锁定了!”
我们立刻围了过去。屏幕上,复杂的频谱图跳动着,一个红点在地图上的某个区域隐约闪烁。
“在哪里?”我急切地问。
“城北,老工业区边缘,具体位置干扰很强,无法精确,但大概在这个范围内。”百里辉放大地图,圈出了一片区域。那里曾经是几家大型国营厂的所在地,如今早已废弃,到处是破旧的厂房和仓库,人烟稀少。
异常信号再次出现!这绝对是重要线索!很可能与“主人”的计划,或者与失踪的古墨尘有关!
“干得漂亮,辉子!”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就去看看!”
“我也去!”关妙妙站起身,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坚定,“伤势已无大碍,对付邪祟或许力有未逮,但护持阵法、预警侦查尚无问题。”
我看了看她,点点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而且关妙妙的经验和灵觉对我们很重要。
“还有我!”金福禄立刻跳起来,“直播装备早就饥渴难耐了!这次绝对是重磅线索!”
“我也……可以去帮忙。”陈京韵小声说道,眼神里带着期待和一丝紧张,“我的安魂咒音也许能干扰一些负面能量场,或者……至少可以帮大家保持清醒?”
我犹豫了一下。城北老工业区环境复杂,信号源情况不明,可能比之前的图书馆和宿舍楼危险得多。但陈京韵之前的表现确实可靠,她的音律之术在某些场合能起到奇效。
“好吧,”我最终同意,“但这次情况不同,非常可能遇到硬茬子。你跟紧我,一旦情况不对,立刻撤退,明白吗?”
“嗯!明白!”陈京韵用力点头。
深夜,两辆车再次悄无声息地驶入城北废弃的工业区。月光下,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厂房轮廓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荒草长得比人还高,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腐败的味道。
根据百里辉的指引,我们在一片最大的、挂着“红星机械厂”破旧牌匾的厂区外围停下。
“信号源就在里面,干扰太强,无法更精确了。”百里辉看着平板上几乎被噪音淹没的信号指示,无奈道。
我们戴上百里辉改装的、具备一定夜视和能量感知功能的眼镜(虽然偶尔会花屏),小心翼翼地潜入厂区。
厂区内更是破败,废弃的机床、生产线随处可见,地上散落着零件和垃圾。阴冷的风穿过破碎的窗户,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我们循着信号的大致方向,一路深入,来到了厂区最深处一栋独立的、看起来像是旧办公楼或实验室的建筑前。这里的能量干扰尤为强烈,百里辉的设备几乎完全失灵。
“应该就是这里了。”关妙妙凝神感应,“阴气很重,但并非自然形成,有很强的……人工痕迹和空间扭曲感。”
建筑的大门被厚重的铁链锁着,但旁边一扇窗户的玻璃碎了,可以容人钻入。
我们依次钻了进去。内部更加黑暗,灰尘弥漫。手电光柱扫过,照出空荡荡的走廊和房间,墙上还残留着一些褪色的标语和图表。
百里辉尝试放出微型侦察机器人,但机器人刚进去就信号中断,歪歪扭扭地撞在墙上不动了。
“不行,这里的电磁干扰和能量场太怪异了。”百里辉懊恼地收回机器人。
我们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方式……步行搜索。
一楼一无所获。我们沿着锈迹斑斑的楼梯走上二楼。二楼的结构似乎更复杂一些,有很多小房间和办公室。
就在我们仔细搜查时,走在我身边的陈京韵忽然轻轻“啊”了一声,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怎么了?”我立刻警惕地看向四周。
“没什么……”陈京韵放下手,脸色有些发白,眼神中带着一丝困惑和不适,“就是刚刚……好像听到一种特别尖锐、频率很高的声音,刺得耳朵疼……现在又没了。”
高频声音?我和关妙妙对视一眼,我们都没听到。
“可能是你的灵觉对某种特定能量频率比较敏感。”关妙妙分析道,“试着感应一下,声音从哪里传来的?”
陈京韵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片刻,然后不确定地指着一个方向:“好像……是从那边走廊尽头传来的……”
我们立刻朝着她所指的方向小心前进。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仓库或者特殊实验室的金属门。门没有完全锁死,虚掩着一条缝。
一股更加浓郁的能量波动和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机油和某种腥气的味道从门缝里透出。
百里辉的眼镜虽然花屏严重,但能量读数瞬间爆表!
“就是这里!信号源和能量源都在里面!”他低声道。
我深吸一口气,示意大家做好准备,然后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金属门。
门后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一个巨大的、被改造过的空间。原本的厂房结构被完全打通,中央矗立着一个由无数废弃机床零件、电缆、甚至还有汽车引擎拼接而成的、极其粗陋却又充满邪异美感的巨大装置!
装置的核心,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某种暗紫色晶体构成的复杂几何体,正是它散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和88.8频率的信号!无数粗大的电缆像血管一样连接着这个几何体,另一端则没入四周的墙壁和地板,似乎在抽取着什么。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装置的周围地面上,刻画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用暗红色颜料(那腥气很可能就来源于此)绘制的阵法!
阵法的图案繁复而扭曲,充满了不祥的气息,而其核心的符号,正是那个我们已经见过两次的……
“门与眼”标记!
这个标记在此地被放大了无数倍,那冰冷的“眼睛”仿佛正透过维度,冷漠地注视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这是……什么东西?!”金福禄的声音带着颤抖,直播镜头忠实地记录下这骇人的一幕。
“能量转换器……兼信号发射塔……”百里辉艰难地分析着,“它在抽取地脉能量,甚至……可能还有游离的魂灵力量,转换成那种特殊的信号发射出去……这技术……太疯狂了!”
关妙妙脸色凝重无比,手握紧了“青锋”:“邪阵!以生灵之力为薪柴,此等手段,天理不容!”
而我则死死盯着那个巨大的“门与眼”标记,心脏狂跳。果然!又是“主人”的手笔!这个信号站,绝对是“渡河”计划的重要一环!
就在这时,陈京韵忽然又捂住了耳朵,脸色痛苦地蹲了下去:“声音……又来了……好吵……好多人在哭……在喊……”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那个巨大的暗紫色几何体猛地亮起刺目的光芒!整个装置发出巨大的、如同无数冤魂哀嚎般的嗡鸣声!
装置周围的“门与眼”邪阵瞬间被激活,血红色的光芒亮起!
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从阵法中传来,同时伴随着直击元神的灵魂撕扯感!
“不好!快退!”关妙妙急喝一声,剑光一闪,斩向蔓延过来的血色光芒,却如同斩入泥潭,效果甚微!
金福禄和百里辉更是被那吸力和灵魂撕扯弄得东倒西歪,惨叫出声!
我也感到头晕目眩,拼命催动玲珑阁和度人经抵抗!
就在这危急关头,痛苦蹲着的陈京韵,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刺激到了,她猛地抬起头,眼神因为痛苦和某种本能而变得有些空洞。
她看着那个发出刺耳噪音和哀嚎的暗紫色几何体,下意识地张开了嘴。
这一次,她发出的不再是空灵的安魂咒音,也不是那锐利的音煞。
而是一种极其古怪的、音调不断变化、仿佛在模仿和调试的频率段!
嗡嗡……吱嘎……滋……
这声音很难听,甚至有些可笑,就像是初学调音的人弄出的噪音。
但奇迹般地,这串杂乱无章的“噪音”响起时,那暗紫色几何体发出的哀嚎嗡鸣,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就像是信号受到了干扰!
装置的运转和阵法的吸力也随之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滞涩!
虽然只有一瞬,却为我们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有效!”关妙妙眼睛一亮,“陈师妹,继续干扰它!”
陈京韵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顾不上难听不难听了,集中精神,继续发出那种模仿和干扰性的古怪音波!
滋滋……嘎吱……嗡……
两股声音在空中交织、对抗,形成一种极其刺耳的噪音风暴!
那暗紫色几何体的光芒开始不稳定地闪烁,阵法的运转也明显变得混乱起来!
“趁现在!破坏它的核心!”我大吼一声,顶着压力,将玲珑阁的光芒催发到极致,罩向那个几何体!
关妙妙也再次挥剑,雷光虽然微弱,却精准地斩向连接几何体的那些粗大电缆!
百里辉则掏出一个像是大功率电磁脉冲发生器的玩意儿(试验品),对着装置猛地按下按钮!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暗紫色几何体不堪重负,猛地爆裂开来!碎片四溅!
强大的能量冲击波将我们所有人都掀飞出去!
邪阵的光芒瞬间熄灭,那恐怖的吸力和灵魂撕扯感也骤然消失。
我们重重摔在地上,浑身疼痛,耳鸣不止。
仓库\/实验室内部一片狼藉,中央那个诡异的装置已经彻底报废,冒着黑烟。只剩下地面上那个巨大的、黯淡了的“门与眼”邪阵图案,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结……结束了?”金福禄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惊魂未定。
百里辉检查着他的设备,心有余悸:“核心破坏,信号源消失……暂时安全了。”
关妙妙拄着剑站起来,走到还在微微喘息、一脸茫然的陈京韵身边,难得地露出一丝赞许:“刚才多亏你了。你那是什么音律?竟能干扰那邪物?”
陈京韵茫然地摇摇头:“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那个声音很难受,很想让它停下来……就下意识地模仿它,想把它弄乱……我以前从没这样过……”
她看起来不像装的,似乎自己也很意外。
模仿干扰?无意中找到了对付对方信号传输的方法?
我看着她那张依旧带着些许惊慌和无辜的脸,刚才因为她及时出手而产生的一点感激和疑惑交织在一起。
这次,又是巧合吗?
还是说……她的“家学渊源”,远比她说的还要复杂和……针对性强?所有人可能都在渐渐的信任她,而我还是持有保留意见。一切还是太巧合了。
废墟中,危机暂解,但更大的谜团,似乎笼罩在了这位“热心”学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