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了阴森诡异的野狐岭,坐回我那辆饱经风霜的出租车“小黄”里,我们三人才算真正松了口气。金福禄瘫在副驾驶座上,大口喘着气,嚷嚷着回去要给他的“宝贝”装备们做个全面检修。袁莱则依旧精力充沛,好奇地凑过来,看着我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的那块雷击木心。
“哇!这就是那块木头?看着真不一般!”她瞪大了眼睛,想伸手摸摸,又怕唐突似的缩了回去,“乌漆嘛黑的,但摸着好像有点暖,这几点绿芽也太神奇了!华元大哥,你费这么大劲找它,到底要做什么宝贝啊?”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一边发动车子往市区开,一边简略地将“渡河”计划开启、规则松动、以及需要炼制“灵宝大法司印”来应对未来危机的必要性告诉了她,当然,隐去了葛仙翁亲自指点这一节,只说是灵宝派古籍中记载的秘法。
袁莱听得眼睛发亮,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更加兴奋:“我就知道!最近感觉怪事越来越多,原来是这样!灵宝大法司印?听着就厉害!我爸……呃,我认识些长辈,他们肯定知道这东西!”
她拍着胸脯,自来熟地说道:“华元大哥,你放心!这忙我帮定了!光有木头还不行,雕刻法印可是个技术活,不是随便找个木匠就成的,需要懂得符文灌注、引导灵炁的高手!我正好认识一位大师,是我爸的老朋友,姓严,我们都叫他严老,专攻金石篆刻和法器炼制,在这一行里是这个!”她翘起大拇指,“我带你去找他!看在我的面子上,说不定能打个折!”
我和金福禄对视一眼,这倒是意外之喜。我们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匠人呢。
回到“有余便利店”,已是后半夜。将就休息了几个小时,天刚蒙蒙亮,袁莱就兴致勃勃地拉着我们出发,去找她口中的那位严老。
严老的住处不在繁华市区,而是在城北一片颇有年头的胡同区里,一个闹中取静、带着小院的老宅子。敲开门,一位穿着朴素汗衫、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手指关节粗大有力的老爷子出现在门口,看到袁莱,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小莱莱?今天怎么有空跑到我这儿来了?又闯祸了,需要严爷爷帮你擦屁股?”
“严爷爷!瞧您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嘛!”袁莱娇嗔地跺了跺脚,熟络地挽住老爷子的胳膊,“我是给您介绍生意来啦!这两位是我朋友,华元哥和福禄哥,他们想请您帮忙雕个东西。”
严老目光如电,扫过我和金福禄,在我身上略微停留了一瞬,点了点头,将我们让进院内。
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一角堆着各种石材木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金属粉尘的味道。堂屋里,更是摆满了各种雕刻工具和完成了一半的印章、玉件,古意盎然。
我恭敬地取出那块用软布包裹的雷击木心,说明来意,并希望能炼制“灵宝大法司印”。
严老接过雷击木,只是上手一摸,眼中便爆出一团精光!他仔细端详着木心的纹理、色泽,尤其是那几缕嫩芽,手指轻轻拂过,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奇异道韵,半晌,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叹道:“好东西!真正在阴阳交界、生死刹那成就的雷击木心,还蕴含一丝涅盘生机!老头子我几十年没碰到过这样的料子了!”
他抬头看我,神色严肃:“小伙子,灵宝大法司印,非同小可。印文繁复,涉及诸多秘传云篆雷纹,雕刻之时更需以自身法力时刻温养引导,将灵性刻入其中,稍有不慎,前功尽弃,这块宝贝木头也就毁了。这活儿,费神,费力,更费工夫。”
“严爷爷,您就直说吧,多少钱?看我面子,给个友情价呗!”袁莱赶紧帮腔。
严老沉吟片刻,伸出三根手指。
“三万?”金福禄试探着问。
严老缓缓摇头。
“三十万?”金福禄声音有点发颤。
严老依旧摇头,沉声道:“三百万。材料费不算,纯手工。先付一半定金。”
“三……三百万?!”金福禄差点跳起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抢钱啊?!”
我也被这个数字砸得有点懵。我知道这种级别的法器炼制肯定不便宜,但没想到贵到这种地步!把我那辆车卖了,再把便利店盘出去,估计也凑不出个零头。
袁莱也吐了吐舌头,显然这个“友情价”也远超她的预料,她摇晃着严老的胳膊:“严爷爷,您看……能不能再便宜点?华元哥他们不是外人,是为了正事……”
严老叹了口气,看着那块雷击木心,眼中满是不舍,但还是坚定地摇头:“小莱莱,不是爷爷不给你面子。炼制此印,耗费的心神非同一般,而且成功率不敢保证十成。我雕出来的东西,除了是法器,也是工艺品,如果我要加太低,这个行业我就没法混了。这价钱,已经是看在你这丫头和这块难得木料的份上了。换个人,给五百万老头子我也不一定接。”
堂屋内陷入一片沉默。三百万,像一座大山压在我们心头。
我看着手中那块承载着希望的雷击木,又看了看面露难色的袁莱和一脸肉疼的金福禄,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严老,这活儿,我们做。”我迎上严老的目光,语气坚定,“但是……三百万我们一时拿不出。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先付十万定金,剩下的钱,我们打欠条,分期付给您,利息按银行最高的算。我华元说话算话,一定尽快把钱凑齐还上!”
严老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眼中不容置疑的诚意和那块他实在舍不得放手的雷击木料,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罢了,看在材料和你这份心气的份上。定金十万,剩下的,两年内还清。至于什么利息,就算了……”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多谢严老!”我深深鞠了一躬。
从严老家里出来,金福禄哭丧着脸:“三百万啊……华元哥,你得跑多少年车才能还上……”
袁莱也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华元大哥,没想到这么贵……”
我摇了摇头,握紧了口袋里的雷击木心:“钱可以慢慢挣,但这法印,必须做。有了它,我们才能在接下来的风波里有立足之地。”
看着前方车水马龙的道路,我无奈地笑了笑。
“走吧,福禄。从今天起,咱哥俩得玩命拉活了。早点还上债,早点把法印请回来。”
生活,总是如此现实。即便是为了拯救世界,也得先想办法把账单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