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河依旧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向后靠在车门上,仿佛刚才随手化解龙虎雷法、上清剑招的不是他本人。他掏了掏耳朵,斜睨着我:“他俩都试过了,你要不要也来露两手?让我看看,我师兄到底看上你哪点了?”
压力瞬间给到了我这边。张小玄的雷法,关妙妙的剑术,在他面前都如同儿戏,我这点修为……但我不能退。郭掌门说我是“有缘人”,若连请动助力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何应对未来的大劫?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并未摆出任何攻击架势,只是将灵宝大法司印托在掌心。乌金色的印身在夕阳余晖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哦?不打架?”秦怀河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拿个印章出来,是要给我盖个合格证?”
我没理会他的调侃,全力运转“万炁调和”之心法,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动体内那与法苗共存的玲珑阁残魂烙印。我没有攻击,也没有防御,而是将法印的清辉与那丝微弱的规则共鸣,如同涟漪般,极其温和地向着秦怀河扩散而去。
这并非挑衅,更像是一种……展示,一种沟通。
清辉拂过秦怀河的身体,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显然感受到了这力量中独特的性质……不是那种凌厉的攻击,也不是坚固的防御,而是一种试图理解、沟通、甚至抚平混乱的“调和”之意。
“灵宝派的万炁调和?还有点……别的味道。”他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你小子体内,掺了什么东西?感觉……挺古老,挺别扭的。”
他没有抗拒我的感知,反而像品鉴什么新奇玩意儿一样,任由那清辉在他周身流转。片刻后,他忽然伸出手指,凌空对着我轻轻一点。
这一指,看似随意,却让我瞬间寒毛倒竖!仿佛周遭所有的空气、光线,乃至无形的规则,都在这一指下向我挤压而来!不是力量的碾压,而是一种更本质的、仿佛要将我自身存在“否定”掉的恐怖感觉!
我闷哼一声,几乎要跪倒在地。手中的灵宝大法司印剧烈震颤,清辉明灭不定。体内的法苗疯狂摇曳,玲珑阁残魂烙印也传来阵阵悸动。这是一种直指本源的考验,比任何刀剑雷法都更加凶险!
不能硬抗!我瞬间明悟。灵宝之道,在于调和,在于疏导,在于寻隙而入,而非硬碰硬!
我放弃了一切抵抗的念头,将全部心神沉浸入“万炁调和”的真意之中。我不再去对抗那股“否定”之力,而是试图去理解它,去感受它运行的轨迹,如同疏导狂暴的江河,引导其绕过礁石。
法印清辉不再试图稳固自身,而是变得如同流水般柔韧,缠绕在那无形的压力之上,细微地调整着其方向与强度。我体内的残魂烙印也微微发光,那丝规则层面的感应,让我仿佛能“看”到这股力量中蕴含的、属于秦怀河自身道法的一丝运转规律。
虽然依旧如同狂风中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但我竟在这恐怖的压力下,勉强维持住了一丝平衡,没有被瞬间击垮!
“咦?”秦怀河再次发出惊讶的声音,他收回手指,那股恐怖的压力瞬间消失无踪。他看着我,眼神中的玩味少了些,多了几分认真,“有点意思。居然不是硬扛,而是想‘理顺’我的法?灵宝派的路子,倒是让你走出了点新花样。还有你体内那点规则烙印……虽然弱得可怜,但本质不低。”
他摸着下巴,围着我转了两圈,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古董:“行了,手段看过了。说说吧,我师兄让你们来找我,到底什么事?先说好,太麻烦的我可不干。”
我深吸几口气,平复翻腾的气血,知道关键时刻来了。光靠展示实力不够,必须说动他。
“秦前辈,”我组织着语言,尽量简洁明了地将“织梦人”神秘稚童的存在,其加速“渡河”的疯狂计划,以及郭掌门关于“万象混乱”的可怕预言,清晰地陈述出来。
“……郭掌门说,此劫避无可避,晚辈或许是应劫的‘有缘人’,但独木难支。前辈精擅望气镇煞,于规则混乱别有见解,是应对此劫不可或缺的助力。恳请前辈出山,助我等一臂之力,为这世间,争那一线生机!”我躬身行礼,态度诚恳。
秦怀河听完,脸上那懒散的表情终于彻底收起。他抬头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又看了看远处城市的灯火,沉默了片刻。
“加速渡河……万象混乱……”他喃喃自语,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某些景象。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掏了掏耳朵:
“听起来就麻烦死了。我现在开开车,赚点小钱,撩撩妹子,不知道多快活。不过,师兄说的崩塌终究还是来了。”
我心中焦急,却也知道,对这样的人,光靠大义名分恐怕不行。
“前辈!”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您游戏人间,是觉得这红尘有趣,可对?但若万象混乱,规则崩塌,这红尘便不再是红尘,而是无序的炼狱!届时,您还能安心开车?还能找到有趣的妹子?您所享受的这份自在,也将荡然无存!”
我顿了顿,用上了最后的说辞:“郭掌门受天道制约,不能直接出手。而前辈您……您下山入世,恐怕也不仅仅是为了‘炼心’吧?您难道就真的甘心,眼睁睁看着这个您选择停留的、或许在您心中别有一番意义的人间,变成那副鬼样子?您一身通天修为,就真的只愿用来……弹开雷法,挡挡飞剑吗?”
最后这句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在赌,赌他看似疏懒的外表下,依旧有着修道者的本心,有着对这片红尘的某种眷顾。
秦怀河愣住了,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地变幻着。半晌,他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了摇头,笑容里带着点自嘲,又有点释然。
“妈的,师兄倒是找了个牙尖嘴利的人。”他笑骂一句,随即拉开出租车门,坐进了驾驶座,对我勾了勾手指,“上车。”
我们三人一愣。
“还愣着干什么?”秦怀河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不是要我帮忙吗?总得先找个地方,边吃边聊吧?我知道一家烧烤不错,你们请客。”
他顿了顿,透过车窗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弧度,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郑重:
“小子,你刚才那番话,还算顺耳。这摊子烂事,我呢……勉强掺和一脚好了。对了,别前辈前辈的了,都给我叫老了,喊哥就行了,咱们都差不多大。”
成了!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虽然过程曲折,但总算请动了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师叔祖”。我们三人连忙拉开车门,坐进了这辆或许是目前世上最特别的出租车。
车子发动,汇入车流。看着秦怀河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我心中感慨万千。对抗“织梦人”的队伍里,终于迎来了一位真正的强援。前路依旧莫测,但至少,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