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将军的房间出来后,两个人沿着雕花回廊缓步前行。
青瓦飞檐下,残雪落院中,可越往深处走,越觉出几分不对——廊道越走越窄。直到穿过一道月亮孔门,眼前豁然出现一片马厩,腐草味混着马粪气息扑面而来。
此刻,他知道自己竟然被一个丫环穿小鞋了。
“这位举人老爷,到了!”胡凤的指尖指向不远处一间矮房,嘴角带着几分挑衅的弧度道。
林治强忍心中的怒火,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你确定这里是老将军给我安排的住处?”
“不然呢?”胡凤的眉头微挑,直接暴露她的品性反问道。
林治重新审视这个长相轻佻的漂亮丫环,便是进行大胆猜测道:“你一个普通的丫环竟然敢如此阳奉阴违,莫非你真是爬了花老将军的床?”
若是眼前这个丫环仍旧还是普通的家奴,定然不敢将自己这位客人安排住下此等寒酸之地,所以这个丫环必定是超出了丫环的身份和地位。
正是如此,她很可能是真的跟花老将军有了关系,甚至是得到了老将军的宠信。
“流氓!你给我等着,我会找人收拾你!”胡凤顿时大为怒火,指着林治的鼻子进行警告,然后转身跑开了。
林治并没有将这个丫环的警告放在心上,即便事情闹到花老将军那里,自己亦要指责花老将军老眼昏花。
哪怕花老将军真想要老当益壮传宗接代,那亦得找个懂得人情世故的,而不是任由自己的女人将他安排在马厩这边的房间里。
林治推门进入房间,发现这里除了位置靠近马厩和房间小了些,里面的床和桌椅一应俱全。虽然通风差了一些,但现在正是处在冬季,住在这里反倒比较暖和。
由于会试在即,加上他亦是想要帮一帮自己的好先锋,所以没有计较太多。他让子胡等人将书籍给自己送到这里后,便坐在这里开始进行温书备考。
暮色渐沉时,门外忽有脚步声响起。
林治抬起头,只见一个穿蓝布直裰的年轻男子摇着纸扇踏入,身后跟着那个满眼都是幸灾乐祸的丫环胡凤。
进门的男子下巴微扬,纸扇在掌心轻敲,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小子,今日是你欺负凤儿?”
“你又是谁?”林治的眉头微蹙,却是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来为丫环出头的。
花乞松的下巴扬起,显得十分得意地道:“我是将军府的少爷!”
“少爷?将军府哪还有男丁!”林治冷哼一声,当即无情地戳穿道。
胡凤站了出来,当即梗着脖子道:“他是已故花将军收养的干儿子花乞松少爷!”
“你入了花家族籍了吗?还是你过继到花家了?”林治已经知晓这个时代讲的是名正言顺,当即戳他心窝子道。
花乞松当即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般,因为他确确实实算不上真正的花家人,气势顿时弱了三分:“你管本少做甚?识相的,即刻滚出我将军府!”
“我是少将军领进来的客人,花老将军客客气气让我在这里住下,你这个不相干的人要撵我,谁给你的脸,你算哪根蒜?”林治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当即进行嘲讽道。
花乞松刚刚想要为丫环胡凤出头,压根没有想到这么多,此刻却是蔫了。
虽然他在花千路和花老将军在宁远关的时候,整个将军府有了他的一席之地,但他确确实实没有资格将眼前的客人撵走。
眼前这个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哪怕他想要狐假虎威,那亦得对方买账才行啊!
丫环胡凤看到连连后退的花乞松,心里暗骂是一个废物:“这位公子,你家闹鼠患,老将军好心收留你,你怎么能如此咄咄逼人呢?”
“还有你!你少在老子面前装模作样,你就是一个绿茶婊!别以为仗着老将军对你疼爱,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在老子眼里,你啥都不是!”林治知道这个丫环跟眼前的花乞松说不准有一腿,亦是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花乞松看到胡凤受到委屈,此刻反而又硬气起来:“我可告诉你!我……我是顺天举人,只要此次会试高中,我……我便能进入族谱,那我就是花家人,我便有资格将你撵出去!”
这倒不是谎话,一旦他真成为进士,那么花家会让他这个进士进入族谱。若不是花老将军已经决定把将军府交给花千路,没准他都能有资格继承将军府的财产。
“你是举人?”林治倒是有些意外,旋即反应过来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不是本届的举人吧,莫非是上届住进文运客栈买的?因为你出身大将军府,所以去年清查乡试舞弊大案的时候,你侥幸被网开一面?”
花乞松再退两步,显得十分震惊地道:“你……你怎么知道!”话音落下,他当即意识自己说漏了嘴:“你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撕烂你的嘴!”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想必你心里清楚!这个事情要证实不难,千路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只要她走一趟刑部,事情便能清清楚楚了。”林治知道自己猜中了,当即微笑着说道。
胡凤亦是意识到花乞松的功名是假的,却是指着林治责怪道:“你冤枉我爬花老将军的床则罢,怎么还冤枉翔哥哥作弊,你……你不是好人!”
“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你们两个在我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我劝你们混远一点!”林治是真不愿意搭理这两个蠢货,特别这是在浪费自己的备考时间。
胡凤请来的花乞松压根没有丝毫作用,在临走前,还是忍不住进行警告道:“好,你等着,咱们走着瞧!”
林治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身影,却是暗自摇了摇头。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堂堂大将军府竟然有如此嚣张的一个丫环。她不仅安排自己这个客人住在这个地方,而且还让堂堂的花家大小姐跪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