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灵舔着星尘上的霉斑唉声叹气:“这灰点子怎么跟脚气似的还会扩散?”
蓝梦接了个阴间订单:帮横死的货车司机寻回被野狗叼走的腿骨。
荒坟堆里,几十个惨白纸人正追着条瘸腿老黄狗疯狂撕咬。
“汪!骨头是俺家老王的!”老狗护着土坑里的腿骨龇牙咆哮。
猫灵跳上墓碑:“蠢狗!你守的是老王情敌的坟!”
暴雨中,老狗叼着真·腿骨撞向纸人,猫灵星尘啪嗒掉下第二块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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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灵把自己摊成一张半透明的猫饼,软趴趴地糊在占卜店冰凉的玻璃柜台上,像一块被太阳晒化了的薄荷糖。它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耷拉着,下巴搁在柜面,冰蓝色的猫眼失去了往日的贼亮光彩,无精打采地盯着自己胸前——那串由365颗细小光点组成的星尘项链,末端最新的几颗光点,正顽强地闪烁着一种极其不健康的、蒙着灰绿色霉斑的黯淡光芒。
“唉……”猫灵发出一声拖得老长的、愁肠百结的叹息,那调子拐了十八个弯,比楼下拉二胡的瞎子阿炳还悲凉。它伸出粉粉的、带着倒刺的小舌头,小心翼翼地、极其珍惜地,舔了舔一颗霉斑最严重的星尘。舌尖传来的感觉,让它整张猫脸都皱成了一团苦瓜。
“呸!呸呸!”它猛地甩头,像是舔到了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舌头吐得老长,喉咙里发出干呕的声音,“这什么鬼味儿!又腥又涩,还带着一股子纸灰烧糊了的焦臭味!比蓝梦你三天没洗的袜子还上头!”它嫌弃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那颗倒霉的星尘,声音带着哭腔,“完了完了,蓝梦,你看这灰点子!它是不是……是不是变大了?边上还长出毛茸茸的小边儿了?怎么跟人类那治不好的脚气似的,还会扩散传染啊?!”
蓝梦正对着电脑屏幕,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回复一个询问“塔罗牌测前任会不会复合”的客户。听见猫灵的哀嚎,她头都没回,只是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手指在油腻的键盘上敲得更用力了,发出“哒哒哒”的脆响。
“闭嘴吧你!还不是你自己贪嘴惹的祸?闻着点金枪鱼味儿就走不动道,连掺了死人纸灰的过期罐头都敢偷吃!现在知道难受了?晚了!”她没好气地怼回去,顺手抄起旁边半杯喝剩的、已经凉透了的速溶咖啡灌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她也皱了皱眉,“忍着!霉斑也是你功德的一部分,自己拉的……咳,自己消化!”
“喵呜……”猫灵委屈巴巴地把脑袋埋进前爪里,只露出一对蔫头耷脑的耳朵尖,“本喵那不是……那不是为了深入敌营,揭露罪恶嘛……谁知道那罐头那么邪门……”它小声嘀咕着,冰蓝的猫眼偷偷瞟着蓝梦,见她没反应,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伸出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那颗“脚气星尘”,试图用爪子把上面的霉斑抠掉。当然,毫无效果,那灰绿色的斑点如同附骨之疽,顽固地侵蚀着原本纯净的光点。
就在这时——
叮咚!
一声清脆又带着点诡异的电子提示音,从蓝梦那台老旧的台式电脑音箱里传了出来。不是寻常的聊天软件消息音,这声音更空灵,更飘忽,像是从一口深井里传出来的回响。
蓝梦敲键盘的手指猛地顿住。
猫灵拨弄星尘的爪子也僵在了半空。
一人一猫,同时扭头看向屏幕。
只见那个专门用来接“特殊订单”的、界面设计得跟老式黄历一样土得掉渣的聊天软件窗口,自动弹了出来。窗口边框闪烁着一种极其不祥的、幽幽的惨绿色光芒。聊天框里,一行行血红色的文字,正以一种缓慢得令人心焦的速度,如同粘稠的血液般,一行行地向上滚动浮现:
【阴司特派·加急令】
亡者:王建军
阳寿:1978.03.15 - 2023.10.28
死因:省道S107,追尾油罐车,高温焚化,尸骨零散。
执念:寻回遗失左腿胫骨。此骨被西山乱葬岗野狗刨出叼走,魂魄不全,无法入轮回井。
报酬:三颗纯净“安宁”星尘(可净化轻微污染)
时限:今夜子时前。
警告:野狗凶猛,且有他力干扰。逾期或失败,亡魂戾气反噬接单人。】
最后一行警告的字迹,红得发黑,像是要滴出血来,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阴森。
整个占卜店瞬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电脑主机风扇嗡嗡的运转声,还有窗外远处城市模糊的喧嚣。那幽幽的惨绿光芒映在蓝梦脸上,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僵硬。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白水晶吊坠,入手一片冰凉。
“喵……嗷……”猫灵也顾不上自己的“脚气星尘”了,它一个激灵从柜台上弹起来,浑身的毛都微微炸开,冰蓝色的猫眼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行“三颗纯净‘安宁’星尘”,瞳孔深处瞬间燃起了两簇贼亮贼亮的小火苗!“净化污染!蓝梦!看到没!能治本喵的‘脚气’!”它激动得尾巴竖成了旗杆,在柜台上啪啪拍打,“接!必须接!不就是条野狗的破骨头吗?本喵出马,手到擒来!保证把那骨头啃得……呸!找得干干净净!”
它满脑子都是净化霉斑的星尘,兴奋得语无伦次。
蓝梦却盯着屏幕上“高温焚化,尸骨零散”和“西山乱葬岗”几个字,眉头拧成了疙瘩。她当然也看到了“净化污染”的报酬,这对猫灵眼下糟糕的状况无疑是雪中送炭。但……省道油罐车爆炸?西山乱葬岗?还有那个透着不祥的“且有他力干扰”……
一股凉气顺着脊椎慢慢爬上来。
“喵!蓝梦!别发呆了!子时!时间就是星尘!就是本喵的清白!”猫灵见她犹豫,急得直跳脚,干脆整个猫扑到键盘上,毛茸茸的爪子对着鼠标箭头的位置一阵乱拍乱按,“快点‘接单’!快快快!本喵的爪子要按抽筋了!”
蓝梦被它吵得脑仁疼,看着屏幕上那行不断闪烁的、诱惑力十足的“三颗纯净‘安宁’星尘”,又看看猫灵胸前那刺眼的灰绿霉斑,终于一咬牙,伸手推开了碍事的猫脑袋,移动鼠标,狠狠地点下了那个同样闪烁着惨绿光芒的【接取】按钮。
“喵呜!蓝梦万岁!”猫灵发出一声欢呼。
屏幕上血红的文字瞬间消失,只留下一个不断倒计时的电子沙漏图标,显示着距离子时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同时,一张模糊的、像是用劣质手机在极度惊恐状态下拍摄的照片弹了出来——背景是荒草丛生、歪斜墓碑林立的乱葬岗,焦点模糊地对着地面一个被刨开的小土坑,坑里隐约可见一截灰白色的、沾满泥土的……腿骨。
“出发!”猫灵斗志昂扬,尾巴甩得呼呼生风,仿佛刚才那个为霉斑唉声叹气的猫不是它。
蓝梦深吸一口气,抓起常年放在柜台下的一个旧帆布背包,里面塞满了朱砂、符纸、一小瓶公鸡血、还有几块备用的白水晶。她看了一眼窗外沉沉压下的、仿佛墨汁浸透棉花般的厚重乌云,空气中那股暴雨欲来的土腥味越来越浓。
西山乱葬岗,这名字听着就让人心里发毛。今夜,注定不太平。
西山的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厚重的乌云像浸透了脏水的巨大棉被,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几乎触手可及。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带着浓重的土腥味、腐烂草木的气息,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尸臭味。风是死的,一丝都没有,只有一种沉闷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塞进了棺材里。
蓝梦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高的荒草和荆棘丛中跋涉。脚下是松软的、仿佛随时会陷进去的腐殖土,混杂着不知名的碎骨和朽木。手电筒的光柱像一把颤抖的、随时会折断的白色利剑,勉强劈开前方浓稠的黑暗,照亮那些东倒西歪、爬满苔藓和藤蔓的墓碑。墓碑上的字迹大多已经风化剥落,模糊不清,偶尔能看清几个“故显考”、“孺人”之类的字样,在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一些残破的纸幡挂在枯枝上,在死寂中纹丝不动,像吊死的幽灵。
“喵……呸呸!”猫灵蹲在蓝梦的肩膀上,半透明的身体紧绷着,冰蓝色的猫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无边的黑暗。它刚才不小心吸进一口漂浮的尘埃,呛得直咳嗽,“这什么鬼地方!比蓝梦你堆了一个月的脏衣服还臭!本喵高贵的鼻子要失灵了!”它抱怨着,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闭嘴!仔细感应!骨头!”蓝梦的声音也压得很低,带着喘息。背包勒得她肩膀生疼,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混合着空气中的尘土,让她脸上又粘又痒。她紧紧握着胸前微微发烫的白水晶吊坠,努力集中精神,试图感应阴司订单里提到的那股执念气息。但四周弥漫的混乱阴气和浓重的秽气,如同无数双冰冷粘腻的手,不断干扰着她的感知。
“别催!本喵这不是在努力嘛!”猫灵烦躁地用爪子挠了挠耳朵,“这鬼地方阴气跟乱炖似的,还掺着一股子……嗯?”它突然停住,冰蓝色的猫眼猛地转向左前方一片更加浓密的、由半人高荆棘和歪脖子枯树组成的阴影区域,瞳孔瞬间缩紧,“那边!有动静!还有……好浓的纸灰味儿!”
蓝梦的心猛地一紧,手电光柱立刻扫了过去!
惨白的光线刺破黑暗,眼前的景象让蓝梦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冻结!
就在那片荆棘丛生的荒坟堆深处,几十个……惨白的人影,正以一种极其僵硬诡异的方式,无声地移动着!
不是人!
是纸人!
用粗糙发黄的劣质草纸扎成的纸人!有男有女,穿着同样纸糊的、画着大红大绿俗艳图案的寿衣。它们的五官是用浓墨简单勾勒出来的,眉毛粗黑,脸颊上涂着两团夸张的、血红色的圆形腮红,嘴唇咧开一个僵硬诡异的笑容,露出同样用墨画出的、黑洞洞的牙齿。纸人的手臂和腿脚都只是用细竹篾简单地支撑着,关节处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此刻,这几十个惨白的纸人,正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圈,它们空洞的、画出来的眼睛死死盯着圆圈的中心,僵硬地挥舞着同样用纸糊成的、边缘锋利的“手臂”,疯狂地朝着圈内一个目标撕扯、抓挠!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暴戾!
而被它们疯狂围攻的目标——
是一条狗!
一条极其瘦弱、皮毛肮脏打结、几乎看不出原本毛色的老黄狗!它的一条后腿明显瘸了,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跑动时拖在地上。此刻,它被逼到了一个浅浅的土坑边缘,土坑里似乎埋着什么东西。老黄狗浑身是伤,背上、腿上布满了被纸人锋利“手臂”划开的血口子,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它肮脏的皮毛,滴滴答答地落在泥土里。但它依旧死死地护在土坑前,背对着坑里的东西,面对着潮水般涌来的惨白纸人,呲着残缺不全的黄色獠牙,喉咙里发出低沉、嘶哑、如同破风箱般却充满无尽愤怒和绝望的咆哮!
“呜——汪汪汪!!滚!滚开!!”它每一次咆哮,都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和呛咳,嘴角溢出带着血沫的白沫,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光芒,“骨头!是俺家老王的!谁也不给!谁也不准碰!!”
它的声音嘶哑难听,却如同惊雷,炸响在这片死寂的乱葬岗!
“老王?”蓝梦瞳孔骤缩!阴司订单上的亡者,就叫王建军!这条狗……是王建军养的?它在守着主人的腿骨?!
“喵嗷!还真是条狗!”猫灵也看清楚了,冰蓝色的猫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被更大的疑惑取代,“不对啊!阴司说骨头是被野狗叼走的,这狗……看着不像野狗!它……它在护着骨头?”
就在这时,一个离得最近、脸上腮红涂得格外鲜红的女性纸人,猛地扬起它那纸糊的、边缘如同刀片般锋利的“手臂”,带着一股阴冷的纸灰味,狠狠朝着老黄狗护着的土坑里插去!目标直指坑中那截沾满泥土的灰白色腿骨!
“汪——!!!!”
老黄狗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它那瘸了的后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个身体猛地向前一扑!竟然直接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躯体,狠狠撞在了那个纸人的“手臂”上!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
纸糊的手臂虽然被撞歪,但锋利的边缘还是在老黄狗本就伤痕累累的肩胛处,划开了一道更深更长、皮肉翻卷的恐怖伤口!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瞬间喷涌而出!
“嗷呜——!”老黄狗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身体被巨大的撞击力掀翻在地,在泥土里滚了好几圈,留下一条刺目的血痕。但它挣扎着,用前爪死死扒住地面,沾满泥土和鲜血的头颅依旧顽强地抬起,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被撞开的纸人,喉咙里发出不甘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和低吼,试图再次爬起来护住土坑。
更多的纸人围了上来,惨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空洞的眼睛毫无感情地俯视着地上垂死挣扎的老狗,无数纸糊的、锋利的“手臂”再次高高扬起,对准了它和它身后土坑里的腿骨!阴冷的纸灰味如同死亡的潮水,瞬间将老黄狗彻底淹没!
“喵的!太欺负狗了!”猫灵看得炸了毛,冰蓝色的猫眼里燃起怒火,“管它野狗家狗,本喵看不下去了!蓝梦!抄家伙!”
“住手!”蓝梦也看得心头火起,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她猛地从藏身的荆棘丛后站直身体,手中的强力手电筒调成爆闪模式,刺眼夺目的白光如同利剑般狠狠刺向那群惨白的纸人!同时,她另一只手迅速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把混合了朱砂和公鸡血的粉末,用尽全力朝着纸人最密集的方向撒了过去!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散——!”
刺眼的白光和蕴含着阳气的朱砂鸡血粉末如同天女散花,劈头盖脸地砸向那群纸人!
嗤嗤嗤——!
一阵如同冷水浇入滚油的剧烈声响瞬间爆发!
被白光和朱砂鸡血正面击中的几个纸人,如同被强酸泼中,它们惨白的纸身上瞬间冒出大股大股带着浓烈焦糊味的黑烟!纸糊的手臂和身体剧烈地扭曲、抽搐,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变得狰狞痛苦,发出无声的、却仿佛能刺穿灵魂的尖啸!动作瞬间停滞、混乱!
包围圈出现了一丝松动!
“蠢狗!快跑!”猫灵抓住这瞬间的机会,化作一道半透明的流光,闪电般蹿向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老黄狗!
老黄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一丝微弱的希冀。它看着扑到近前的猫灵,又看看土坑里的腿骨,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噜声,挣扎着想站起来。
然而,蓝梦这仓促的爆发,效果有限,也彻底激怒了纸人背后操纵的存在!
嗡——!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冰冷、充满恶意和腐朽气息的阴风,毫无征兆地从乱葬岗深处猛地席卷而出!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在蓝梦和猫灵身上!
“呃!”蓝梦如遭重击,胸口一阵剧痛,眼前发黑,手中的手电筒差点脱手飞出!爆闪的白光瞬间熄灭!
那些被朱砂鸡血灼伤、停滞混乱的纸人,在这股阴风的灌注下,如同打了鸡血!它们身上冒出的黑烟瞬间被压制,焦糊的伤口处迅速被一层更加惨白、带着浓烈纸灰气息的“新纸”覆盖!空洞的眼睛里,两点幽绿如同鬼火的光芒骤然亮起!它们猛地转向蓝梦和猫灵的方向,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咧得更大了,无声地张开了黑洞洞的嘴巴!
“咔嚓!咔嚓!”纸人关节摩擦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刺耳!它们放弃了地上的老黄狗,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提线木偶,迈着僵硬却迅疾无比的步伐,几十个惨白的身影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白色浪潮,裹挟着刺骨的阴风和浓烈的纸灰恶臭,朝着蓝梦和猫灵疯狂扑来!无数纸糊的、边缘锋利的“手臂”如同死神的镰刀,密密麻麻地挥舞着,要将这两个胆敢打扰“仪式”的活物撕成碎片!
“喵嗷!捅马蜂窝了!”猫灵刚冲到老黄狗身边,就被这恐怖的阴风和纸人浪潮逼得炸毛,怪叫一声,顾不上老狗,扭头就想跑。
“汪!骨头!”老黄狗却在这生死关头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它竟然不管不顾扑向自己的纸人,猛地一口咬住了坑里那截沾满泥土的灰白色腿骨,用尽全身力气想把它叼出来带走!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对那截骨头的疯狂执念!
“蠢货!别管那破骨头了!命要紧!”猫灵急得跳脚。
混乱!千钧一发!
就在这几十个眼冒绿光、如同白色潮水般涌来的纸人即将把蓝梦和猫灵彻底淹没的瞬间!
猫灵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老黄狗死死护着的那个土坑旁边——一块歪斜的、几乎被荒草完全掩盖的墓碑。手电筒的余光正好扫过墓碑上几个模糊但尚能辨认的刻字!
“故显考 刘……德……贵……之墓……”猫灵下意识地念了出来,冰蓝色的猫眼猛地瞪圆!一个极其荒谬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它的脑海!它猛地扭头,冲着还在试图叼骨头的、浑身浴血的老黄狗,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汪!蠢狗!你他喵的守错坟了!!!!”
这一嗓子,石破天惊!不仅让疯狂扑来的纸人动作都似乎顿了一瞬,更是让那条满眼只有骨头的老黄狗,如同被一道天雷劈中!
它叼着骨头的动作猛地僵住!浑浊的、充满血丝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转向猫灵,又顺着猫灵爪子指的方向,呆呆地望向旁边那块歪斜的墓碑。
“刘……德……贵?”老黄狗喉咙里发出含糊的、仿佛梦呓般的咕噜声,叼在嘴里的腿骨啪嗒一声掉在泥地里。它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墓碑上的名字,瞳孔剧烈地颤抖、收缩,仿佛在努力辨认着什么,又像是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认知冲击。它看看墓碑,又看看坑里那截腿骨,再看看周围那些面目狰狞、眼冒绿光的惨白纸人……
“刘……德贵?”它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茫然和……逐渐清晰的恐惧,“不……不对……老王……老王叫王建军……隔壁……隔壁村的杀猪匠老刘……才叫刘德贵……”
它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巨大的、被欺骗和愚弄的愤怒瞬间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它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因为极致的怒火而变得赤红,死死盯住乱葬岗深处阴风吹来的方向,发出一声凄厉到顶点、饱含着无尽怨恨和悲愤的咆哮:
“汪——!!!姓刘的!死了你还要骗俺——!!!”
这一声咆哮,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轰隆——!
酝酿了整晚的暴雨,终于在这一刻撕裂了厚重的乌云!惨白的、扭曲的闪电如同狂舞的银蛇,瞬间照亮了整个乱葬岗!将那些惨白的纸人、地上的鲜血、歪斜的墓碑、还有那条浑身浴血、仰天悲啸的老黄狗,映照得纤毫毕现,如同地狱的画卷!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惊雷如同天神愤怒的战鼓,在所有人头顶轰然炸响!狂暴的、冰冷的雨点,如同密集的子弹,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
哗——!!!
天地间瞬间被狂暴的雨幕吞噬!
“汪——!!!!”
在震耳欲聋的雷声和倾盆暴雨中,那条浑身浴血的老黄狗,彻底疯了!
它浑浊的双眼此刻赤红如血,里面燃烧的已经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被最卑劣谎言愚弄、被最深信任背叛后爆发出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恨意!它不再看地上那截沾满泥土、被它错认的腿骨,那骨头此刻在它眼中,如同最恶毒的嘲讽!
“老王……老王啊……俺对不住你……俺瞎了眼啊!”它仰天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狗嚎的悲鸣,混合着雷雨声,撕心裂肺!雨水混合着它伤口涌出的鲜血,将它染成了一条赤红的疯狗!
下一刻,它猛地低下头,那双赤红的、燃烧着疯狂恨意的眼睛,如同两颗烧红的炭球,死死盯住了乱葬岗深处——那股冰冷阴风和恶意最浓郁的方向!那里,是刘德贵坟墓的真正位置!
“姓刘的——!!!俺跟你拼了——!!!!”
一声泣血的咆哮!老黄狗那瘸了的后腿爆发出远超极限的力量,整个身体如同离弦的血箭,带着一往无前、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顶着狂暴的雨幕,朝着那个方向猛冲过去!它的目标,是那个方向边缘的一个、脸上腮红涂得格外刺眼、正挥舞着纸臂扑向蓝梦的男性纸人!
“拦住它!它要魂飞魄散!”蓝梦被雨水糊得睁不开眼,嘶声大喊。她能感觉到,老黄狗身上那股守护的执念正在被疯狂的恨意吞噬,它的魂魄在燃烧!
“喵的!这傻狗!”猫灵也急了。它知道,老黄狗一旦撞上那充满阴邪之气的纸人,本就油尽灯枯的魂魄绝对会被瞬间撕碎!它顾不上扑向自己的其他纸人,半透明的身体在暴雨中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用尽所有力气,朝着老黄狗冲刺的方向拦截过去!冰蓝色的猫眼里满是焦急——它得救下这蠢狗,或许只有它才知道王建军真正的腿骨在哪!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就在猫灵即将扑到老黄狗身前的瞬间!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破革被撕裂的闷响!
老黄狗燃烧着生命和恨意的头颅,如同攻城锤,狠狠撞在了那个男性纸人的胸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让人心头发堵的撞击声。
那个纸人如同被重炮击中,惨白的纸躯瞬间向内凹陷、扭曲、变形!它胸口被撞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无数破碎的草纸和断裂的竹篾如同肮脏的雪片般迸溅开来!纸人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彻底凝固、破碎,两点幽绿的鬼火剧烈闪烁了几下,噗地一声熄灭了。整个纸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塌塌地向后倒去,砸在泥水里,迅速被浑浊的泥浆覆盖。
而老黄狗……
它的身体保持着前冲撞击的姿势,僵硬地立在原地。头颅深深地嵌在那个破碎的纸人胸口里。它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在暴雨的冲刷下,不再流血,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它赤红的双眼,在撞上纸人的瞬间,光芒就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两个空洞的、毫无生气的黑窟窿。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带着无尽悲伤和不甘的淡黄色光晕,如同风中的残烛,艰难地从它僵硬的躯体里飘散出来。那光晕在狂暴的雨幕中只坚持了一瞬,就像肥皂泡一样,“啵”地一声,彻底破碎、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魂飞魄散。
它用自己最后一点残魂和燃烧的恨意,撞碎了那个纸人,也彻底撞碎了自己存在的痕迹。
“汪……”一声微弱到几乎被雨声吞没的呜咽,仿佛是老黄狗留在世上最后的叹息。
“蠢狗……!”猫灵扑了个空,小小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泥水里。它抬起头,冰蓝色的猫眼呆呆地看着老黄狗那僵立不倒、却已彻底失去所有气息的残躯,还有那瞬间消散的淡黄光晕……一种说不出的、堵得慌的感觉猛地攥住了它的心脏。不是为了报酬,只是……不值!太他妈不值了!为了一个骗局,为了一个谎言,把自己彻底搭了进去!
就在这时!
“吼——!!!”
一声充满暴戾和狂怒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嚎,猛地从乱葬岗深处刘德贵的坟茔方向炸响!这声音不再是阴风呼啸,而是带着一种实质性的、充满恶毒和毁灭欲的冲击波!显然,操纵纸人的存在被老黄狗最后的反抗彻底激怒了!
轰!
一股比之前强大数倍、冰冷刺骨、带着浓烈尸臭和纸灰恶臭的漆黑阴风,如同失控的黑色狂龙,从刘德贵的坟头冲天而起,然后狠狠砸向蓝梦和猫灵所在的区域!阴风所过之处,地面上的积水瞬间凝结成黑色的薄冰!那些原本被朱砂鸡血和猫灵震慑、动作有些迟滞的纸人,在这股阴风的灌注下,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兴奋剂!
“咔嚓!咔嚓!咔嚓!”它们关节摩擦的声音变得如同爆豆般急促刺耳!身上覆盖的雨水瞬间蒸腾成带着恶臭的白气!惨白的纸躯上浮现出无数扭曲蠕动的黑色符文!空洞眼窝里的幽绿鬼火暴涨成拳头大小,熊熊燃烧!它们齐刷刷地转向蓝梦和猫灵,几十张惨白的、画着诡异笑容的脸上,同时裂开了黑洞洞的嘴巴,无声地咆哮着,带着滔天的杀意,如同决堤的白色洪水,再次疯狂扑来!速度更快!气势更凶!无数纸糊的、边缘闪烁着黑芒的“手臂”如同死神的绞索,封锁了所有退路!
“喵嗷嗷嗷!蓝梦快跑!”猫灵浑身的毛都炸成了刺猬,死亡的危机感让它发出凄厉的尖叫!它猛地从泥水里弹起,顾不上满身泥泞,化作一道流光就想往蓝梦身边冲!
然而,那股狂暴的漆黑阴风比它更快!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它的背上!
“噗——!”
猫灵小小的半透明身体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瞬间被砸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弧线,狠狠撞在一块冰冷坚硬的墓碑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喵……呜……”猫灵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顺着湿滑的墓碑滑落到泥水里。它感觉自己的魂体像是要散架了,眼前阵阵发黑。最让它惊恐的是胸前——那串星尘项链在撞击中剧烈晃动,末端那颗原本就带着灰绿霉斑、在刚才激战中似乎又暗淡了几分的星尘光点,在受到这股充满恶意的阴风冲击和猛烈撞击后……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在猫灵耳边炸响的声音!
那颗带着灰绿霉斑的星尘光点,竟然……从项链上脱落了下来!掉进了它身下浑浊冰冷的泥水里!那点微弱的、蒙着灰绿霉斑的光芒,在泥水中闪烁了两下,迅速被浑浊的泥浆吞没、熄灭!
第二颗星尘……掉了!
霉斑的污染……加剧了!
恐惧和绝望瞬间淹没了猫灵!
与此同时,那几十个被强化、眼冒绿火、浑身浮现黑符的恐怖纸人,已经如同白色的死亡浪潮,冲到了蓝梦面前!无数带着黑芒的纸臂高高扬起,朝着她当头罩下!浓烈的纸灰恶臭和尸臭几乎将她窒息!
蓝梦被狂暴的阴风和纸人的杀意锁定,感觉身体像灌了铅,连手指都难以动弹!冰冷的雨水糊满了她的脸,视线一片模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惨白的死亡阴影将自己彻底笼罩!胸前的白水晶吊坠烫得像烙铁,却无法给她带来丝毫安全感!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最前面那个纸人黑洞洞的嘴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黄色的、属于老黄狗的魂力残渣!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蓝梦和猫灵都陷入绝境的瞬间!
异变再生!
“嗷呜——!!!”
一声更加苍老、更加雄浑、充满了无尽悲伤和守护意志的狗吠声,如同穿透层层雨幕的悲壮号角,猛地从老黄狗刚才死死守护的那个土坑方向炸响!
这声音……不是老黄狗的!
蓝梦和猫灵惊愕地望去!
只见在那个被暴雨冲刷、泥水横流的土坑里,在老黄狗掉落的、那截沾满泥水的灰白腿骨旁边,泥土被狂暴的雨水冲开,露出了……另一截骨头!
那是一截同样灰白、却明显粗壮许多、属于大型犬类的腿骨!
随着这声充满悲伤和力量的咆哮,那截粗壮的犬类腿骨上,猛地爆发出耀眼的、纯净的金黄色光芒!那光芒温暖、坚定,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忠诚和无畏,如同黑暗中的火炬,瞬间刺破了狂暴的雨幕和浓稠的阴邪之气!
光芒迅速凝聚、拉伸!
一个巨大的、由纯粹金色光芒构成的……威风凛凛的中华田园犬虚影,昂然矗立在土坑之上!它体型壮硕,肌肉虬结,虽然只是虚影,却散发着百兽退避的凛然气势!它那双完全由金光构成的眼睛,威严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那条魂飞魄散、依旧僵立不倒的老黄狗残躯上,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悲悯和……一种“后继有狗”的复杂情绪。
然后,它猛地转头,威严的金色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狠狠刺向乱葬岗深处刘德贵坟茔的方向!锁定了那股漆黑阴风的源头!它张开由金光构成的大嘴,发出一声响彻云霄、充满了神圣驱邪力量的咆哮:
“汪——!!!邪祟!安敢伤吾主遗骸——!!!”
这声咆哮,如同九天惊雷,蕴含着煌煌正气和不容亵渎的守护意志!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金色声浪,如同平静湖面投入巨石激起的涟漪,以那巨大的金色犬影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哗啦啦——!
首当其冲!那几十个眼冒绿火、浑身黑符、气势汹汹扑向蓝梦的惨白纸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它们身上蠕动的黑色符文瞬间如同被沸水浇灌的积雪,滋滋作响,迅速消融、溃散!眼窝里熊熊燃烧的幽绿鬼火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噗噗噗地接连熄灭!惨白的纸躯剧烈地颤抖、扭曲,发出刺耳的、如同万千纸张被同时撕裂的哀鸣!
紧接着,如同被点燃的纸船,从最靠近金色声浪的纸人开始,一个接一个,身上猛地窜起金色的火焰!那火焰并非凡火,带着神圣净化的气息!纸人在金色的火焰中无声地尖叫、扭曲、变形,迅速化为灰烬,连一丝黑烟都未曾留下,只有点点灰白的纸灰在暴雨中被瞬间冲刷干净!
仅仅一个照面!那几十个凶神恶煞的强化纸人,就在这声充满守护意志的咆哮和金色光焰中,灰飞烟灭!连渣都没剩下!
而那一道从刘德贵坟头冲天而起、砸向蓝梦和猫灵的狂暴漆黑阴风,在撞上金色声浪的瞬间,如同冰雪遇上了烧红的烙铁,发出“嗤嗤”的剧烈灼烧声!漆黑的阴风被迅速消融、净化,缩水了一大半!剩下的部分如同受惊的毒蛇,发出一声充满不甘和怨毒的尖啸,猛地缩回了坟茔深处,消失不见。坟茔周围残留的浓重阴邪之气,也被这煌煌金光驱散了大半!
整个乱葬岗,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狂暴的雨声,和那尊昂然矗立、散发着温暖金光的巨大犬魂虚影。
劫后余生的蓝梦,浑身脱力地瘫坐在冰冷的泥水里,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头发、脸颊流下,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后怕。
猫灵挣扎着从泥水里爬起来,甩了甩糊满泥浆的脑袋,冰蓝色的猫眼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尊巨大的金色犬魂,又看看自己胸前那串星尘——末端,一个位置空荡荡的,第二颗带着霉斑的星尘,确实掉了。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和霉斑污染带来的隐隐刺痛感,正从那个缺口处不断传来。它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又疼又委屈,还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
巨大的金色犬魂虚影,在驱散了纸人和阴风后,身上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些。它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那个土坑里——老黄狗僵立不倒的残躯旁,那截沾满泥水、被老黄狗错认的灰白腿骨,以及……它自己寄魂的那截粗壮的犬类腿骨上。
它巨大的金色头颅微微低下,似乎在向老黄狗的残躯致意。金光构成的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悲悯和一丝……复杂的认可。然后,它抬起头,威严的目光投向了瘫坐在泥水中的蓝梦和挣扎着爬起来的猫灵。
那目光如同实质,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
蓝梦只觉得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笼罩了自己,一个苍老、浑厚、带着无尽疲惫却又充满威严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通灵者……还有……幽冥的小友……”
“刘德贵那厮……其心可诛!生前便与吾主王建军结下死仇,因争抢屠宰场摊位,曾放恶犬暗算吾主未果……其横死之后,怨念不散,竟以邪术拘吾残魂,镇压于其坟下,使其尸骨零散之魂不得安宁……更幻化假骨,诱骗忠仆(老黄狗)守护,妄图借忠仆之执念,滋养其坟茔阴煞,伺机化为厉鬼……”
“吾残魂被镇,无力挣脱……幸得忠仆(老黄狗)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撞破邪术节点,吾方得脱困一瞬……”
“吾主王建军……真正的左腿胫骨……不在别处……”
金色犬魂的目光,缓缓移向乱葬岗边缘,一处不起眼的、被几丛茂盛野草覆盖的小土包。
“……就在那忠仆(老黄狗)日夜趴卧守护的……草窝之下。”
“吾残魂之力……即将耗尽……邪祟虽受重创,然根基犹在……此地不可久留……”
“取骨……速离!”
“吾主……拜托了……”
话音落下,那巨大的金色犬魂虚影,如同风中残烛,光芒急剧闪烁、黯淡。它最后看了一眼老黄狗僵立的残躯,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蓝梦和猫灵,威严的金色眼眸中,流露出最后的恳托和……一丝释然。
然后,虚影如同泡影般,无声地破碎、消散。那截粗壮的、寄魂的犬类腿骨上,最后一点微弱的金光也彻底熄灭,变成了一截普通的枯骨,静静地躺在泥水里。
暴雨依旧疯狂地冲刷着这片被罪恶和忠魂浸透的土地。乱葬岗重新被黑暗和雨幕笼罩,只剩下雨点砸落的噼啪声,还有远处刘德贵坟茔方向,隐隐传来的、如同毒蛇吐信般充满怨毒的低沉嘶鸣。
蓝梦和猫灵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后怕和……一丝沉甸甸的责任。
“喵……明白了……”猫灵舔了舔嘴唇,尝到了泥水的苦涩和一丝霉斑带来的腥气,它忍着魂体的虚弱和胸口的疼痛,挣扎着站起来,冰蓝色的猫眼望向乱葬岗边缘那个不起眼的草窝,“干活吧……蓝梦……为了老王……也为了那两条……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