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灵脖子上那道裂缝开始“漏”前世,漏得它对着蓝梦一会儿喊妹一会儿喊娘,活像错乱了辈分的家庭伦理剧。 城市边缘新开的“往生斋”古董店,橱窗里摆着面蒙尘的铜镜,店主孟婆的笑容淡得像隔夜茶。 猫灵却对着镜框的蟠龙雕花炸毛:“喵!这龙眼里流的是孟婆汤掺着猫尿狗泪!涩得本喵灵体都要起前世褶子了!” 蓝梦触到一面团扇时,指尖闪过民国姨太太用狮子狗陷害丫鬟的恶毒画面。 暴雨夜,后院传来百兽哭诉冤屈,声音和衙门冤鼓声一模一样。 蓝梦擦净“孽缘镜”的镜面,三百只动物魂魄困在镜中,每只都映照着一桩主人欠下却由它们承受的业债。 “用毛孩子抵人间孽债?”蓝梦捏碎往生符,“今晚就照彻你这冤屈中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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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灵觉得自己脖子上挂了台坏掉的家庭录像机,还是专门播伦理苦情剧那种。
自从在“寿禧堂”那生命窃取窝里,为了踹断血管软管硬扛了时间乱流的反噬,它脖子上那道由三百六十四颗星尘金光凝聚的项圈裂缝,就又双叒叕变异了。不“漏”时间了,改“漏”前世了!漏啥?漏它那本就支离破碎、跨越了物种和轮回的前世记忆碎片!漏得它一会儿把蓝梦当成前世那个抢它草莓大福的恶霸小子,龇牙咧嘴就要上去挠;一会儿又把她错认成早夭的妹妹,抱着她的裤腿嘤嘤嘤求保护;最离谱的一次,它居然对着蓝梦那只啃得不成样子的拖鞋深情呼唤“娘亲!”,活像个投错了胎、认错了亲、辈分乱成一锅粥的悲喜剧演员。
“呜哇!恶贼!还我大福来!看本喵无敌喵喵拳!”猫灵此刻正处在“复仇者”模式,对着空气疯狂输出王八拳,半透明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闪烁,绿眼睛里燃烧着(自以为的)熊熊怒火。“嘶哈!怕了吧!呃……嗯?这恶贼怎么闻着有点香?像……像妹妹?” 它突然停下动作,鼻头抽动,眼神瞬间变得迷茫又依恋,凑近蓝梦,用脑袋蹭她,“妹妹别怕,哥哥保护你……喵?”
蓝梦面无表情地坐在老藤椅里,手里拿着一本《如何与精神错乱的灵宠沟通》(地摊货),感觉自己的理智和辈分都在接受严峻考验。后颈的契约印像是连着个信号错乱的家族树,一阵阵传来微弱却持续的、辈分乱伦的刺麻感。更要命的是,猫灵那“心声广播”彻底变成了八点档狗血剧,全是“哥哥为你报仇!”“娘亲我好冷!”“恶贼吃我一爪!”的混乱台词,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
“闭嘴……逆子……”蓝梦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感觉自己差点脱口而出“乖孙”。
“喵?你说啥?前世干扰太强……沙沙……因果线打结了……听不清……”猫灵努力想理清思绪,结果眼神又从“妹妹”切换成了“娘亲”,泪眼汪汪地看着蓝梦,“娘!饿饿!饭饭!嘤……” 它试图做出吮吸的动作,可惜灵体没有奶水,“都怪那个福爷!搞什么寿命贷!害得本喵这辈分识别器都乱码了!沙沙……赔钱!必须赔钱!赔三百六十五个……草莓大福!要能厘清辈分的!嗷……好像又串台了?”
蓝梦懒得理它(主要也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回应),目光投向窗外。城市边缘,一条几乎被遗忘的老巷口,悄无声息地开了一家小店。“往生斋”三个字写在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字迹模糊,像是随时会化在风里。店铺门脸窄小,橱窗落满灰尘,里面堆放着一些看不清年代的旧物,最显眼的是一面边缘有着繁复蟠龙雕花的巨大铜镜,镜面被灰尘覆盖,模糊不清。
一个穿着灰布褂子、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稀疏发髻、身形干瘦、面色蜡黄的老妪,正坐在店门口的小马扎上,低着头打瞌睡。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皱纹深刻得像刀刻,笑容(如果那能算笑容的话)淡得像泡了无数遍的隔夜茶,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漠然。正是店主孟婆(街坊都这么叫,也不知真假)。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灰尘、腐朽木头、以及某种……淡淡的、类似草药又类似泪水的咸涩气味。
“啧,这地方……跟个等死的蜗牛壳似的。”处在“妹妹”模式的猫灵细声细气地嘟囔,下意识地往蓝梦身后缩了缩,“这味儿……闻着就……想哭?” 它歪着头,看着一个穿着考究、但眼神闪烁、心事重重的男人,犹豫了一下,快步走进了那家小店。
就在这时,打瞌睡的孟婆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扫过空荡荡的巷口,最后落在蓝梦和猫灵的方向(似乎能隐约看到猫灵?)。她没什么表示,只是慢吞吞地起身,走到橱窗前,拿起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着那面铜镜的蟠龙雕花镜框。
“沙沙……yue——!!!”猫灵猛地从蓝梦身后弹出来,瞬间切换成“炸毛战斗”模式,对着那面铜镜的方向发出威胁的低吼!它像是被那擦拭的动作狠狠刺激到了,绿眼睛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厌恶!
“喵!呸呸呸!”猫灵浑身的毛(虚的)炸得像个海胆,声音尖利,“想哭个喵喵锤子!蓝梦!那镜框!那龙!眼睛里头流出来的是掺了水的孟婆汤、混着猫尿狗泪、还有洗不干净的血锈!又涩又腥又怨!涩得本喵灵体都要起前世的老褶子了!漏辈分都盖不住这味儿!”它脖子上的裂缝“噗”地喷出一小股代表“前世冤屈”的灰黑色雾气。
蓝梦心头猛地一凛!孟婆汤?血锈?冤屈?她立刻凝神,调动起残存的通灵感知,艰难地捕捉着猫灵那“错乱式传输”过来的信息流,聚焦在那面落满灰尘的铜镜上。
视线似乎蒙上了一层昏黄、如同旧照片又如同血渍的滤镜。
在那看似普通的老旧铜镜之内,蓝梦清晰地“看”到无数缕极其细微、近乎透明的、扭曲挣扎的灰白色气流——那是被强行滞留、无法往生、充满了不甘和怨怼的动物残魂!它们被禁锢在镜中,每一次镜框被擦拭(更像是一种仪式),它们的痛苦就被搅动一次,散发出那咸涩的气息。而那蟠龙雕花,根本不是什么装饰,而是一种邪异的禁锢符咒!龙眼处,确实有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液体在缓慢渗漏!
“看到了?”猫灵的声音切换成了某种苍老的悲凉(辈分依旧混乱),带着深深的厌恶,“这哪是什么往生斋!分明是冤魂拘留所!这姓孟的老婆子,心是枯井做的!比前几个还凉!还绝望!”
蓝梦的指尖微微发凉。禁锢动物残魂?这孟婆,想做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往生斋”成了城市边缘一个不起眼的注脚。偶尔会有人来,大多是些面色不安、眼神躲闪、或带着某种偏执疯狂的人。他们低声和孟婆交谈几句,留下一些东西(或是钱,或是某种贴身物品),然后如释重负又或更加焦虑地离开。孟婆永远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收东西,偶尔递出去一个小布包(里面像是符纸),然后继续打她的瞌睡。
蓝梦坐在“梦回”店里,一边忍受着脑子里猫灵断断续续的“娘亲!”“恶贼!”“妹妹我死得好惨啊……”的辈分错乱杂音,一边冷眼观察。她注意到,那些从“往生斋”出来的人,身上的某种“负担”似乎减轻了,但眉宇间往往笼罩上一层更深的阴翳,运气也会变得莫名差一些,比如出门踩狗屎,或者突然丢点小钱。
而在蓝梦那被契约强化的感知视野里(需要她极其费力地集中精神,捕捉猫灵那“错乱式传输”),每次交易完成,孟婆擦拭镜框时,都会有一丝丝灰黑色的、代表着“业债”的气息,从客人身上被抽离,汇入那面铜镜之中。而镜中的动物残魂则会发出一阵无声的哀嚎,怨气似乎更重一分。孟婆手腕上那个不起眼的、像是用兽骨磨成的珠子,则会微微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漏!看到了吧!”猫灵的声音突然清晰了一瞬,带着愤怒(伴随着一次短暂的辈分正常),“又在转嫁!又在转移!把那些人欠下的孽债,转嫁到那些困在镜子里替他们受过的傻猫傻狗头上!漏……本喵头好痛……这骨珠绝对是个业债中转站!” 它脖子上的裂缝“噗”地冒出一小股代表“冤屈”的冰冷气息。
蓝梦的眉头越皱越紧。转移业债,让动物残魂代为承受?这孟婆,是帮人逃避因果报应?
一天下午,一个穿着精致旗袍、却掩不住眉眼间刻薄和慌乱的年轻女人,快步走进了“往生斋”。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丝绸小包,里面似乎是一缕头发和几张照片。
“孟婆婆,您再帮帮我……”女人声音急促,带着哭腔,“它……它又来找我了!梦里总是挠门,还打翻我的化妆品!我都按您说的做了,怎么还是没用?是不是不够?我再加钱!”
孟婆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孽由心生,债需人偿。老身只能帮你暂时压下,找‘东西’替你担着。要想彻底清净……难。”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柜台上的一个价目表,上面写着不同的数字,对应不同的“镇压”级别。
女人一咬牙,从名牌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最高档的!只要能让那死猫彻底消失,怎么样都行!”
孟婆慢吞吞地收下钱,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更小的、贴着符纸的黑色木盒递给女人。女人如获至宝,紧紧抱着,匆匆离开。
就在女人转身、衣角拂过门口那面铜镜的瞬间——
蓝梦心头莫名一跳!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借着风吹动窗帘的时机,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精神力,遥遥“点”向了女人那急促的背影!
“嗡!”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混合着极致恶毒和深层恐惧的诡异感觉瞬间从指尖窜入!伴随着这股电流般的触感,蓝梦眼前猛地一花!
一片短暂而阴毒的画面碎片,如同褪色的老电影,强行挤入她的脑海:
民国风格的华丽卧室…… 眼前这个年轻女人(穿着旗袍)正怒气冲冲地摔打着东西…… 一只漂亮的波斯猫害怕地缩在角落…… 女人突然抓起桌上的一个贵重花瓶,狠狠砸向波斯猫! 猫咪惨叫着躲开,花瓶砸碎在地上…… 女人眼中闪过狠厉,尖叫着:“畜生!敢躲!看我不打死你!正好,就用你这畜生的命,顶了那死丫头的罪!” …… 然后,画面如同被剪刀剪断,瞬间消失!
“呃!”蓝梦闷哼一声,指尖那恶毒恐惧感迅速退去,但心头的寒意却如同冰水浇头!刚才那画面……这女人前世(或类似情况)用猫命顶了自己害人的罪?!那猫的冤魂至今还在纠缠她?!
“娘……呃不对……蓝梦?你怎么了?脸色跟吃了耗子药似的……”猫灵的声音带着辈分混乱的杂音在脑中响起。
蓝梦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往生斋”。那女人已经跑远。孟婆依旧那副死水模样,拿出抹布,又开始慢吞吞地擦拭那镜框。镜中似乎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充满怨恨的猫叫。
一股冰冷的愤怒在蓝梦胸腔里翻涌。这绝不仅仅是转移业债那么简单!那女人的恶毒记忆……这铜镜镇压的冤魂……孟婆的行为……这是在阻碍天道轮回,让无辜者永世不得超生!
“漏……证据……”猫灵似乎也感应到了蓝梦的怒火,努力想厘清辈分,脖子上的裂缝“噗”地冒出一小段代表“明察秋毫”的清明之气,但很快又被“哥哥替你报仇!”的怒火覆盖,“本喵这……前世回溯机……今晚就潜进去!漏……保证把那孟婆的隔夜茶……啊不,孽缘镜……擦干净!漏……喵嗷!又想认亲了!”
蓝梦看着它那伦理错乱的状态,实在有点担心:“你确定你这‘前世回溯机’状态能潜行?别刚进去就抱着镜框喊祖宗。”
“喵!小看本喵!”猫灵试图挺起胸膛(虽然辈分上是“妹妹”),结果没什么气势,“漏……本喵对因果的掌控力已经炉火纯青!收放自如!保证比地府的判官还安静!比望乡台的鬼魂还低调!漏……你就瞧好吧!” 它努力憋着气,试图把裂缝的“漏前世”给“憋”回去,憋得身体在奶猫、老猫、恶霸、妹妹几种形态间疯狂闪烁,效果……裂缝的前世流光稍微稳定了一点点,但身份更乱了。
蓝梦无奈地按了按刺痛的太阳穴:“……量力而行,感觉不对,立刻撤。”
“漏……收到……”猫灵应了一声,声音和身体在“嘤嘤”、“咳咳”、“嗷呜”之间切换着,如同一个移动的伦理悖论,晃晃悠悠地融入店内的阴影里。那恼人的辈分错乱杂音也随之减弱。
蓝梦的心却揪得更紧。她走到窗边,望向“往生斋”。夜色渐深,那老店完全被黑暗吞噬,连一点光都没有,死寂得像是通往地府的一个废弃站点。空气中,那股混合着灰尘、泪水和怨怼的气息,似乎随着夜色的降临,变得更加粘稠、更加……令人窒息。
这一次,猫灵去了极其久。
久到蓝梦坐立不安,指尖冰凉,在店里踱步。久到窗外的城市彻底沉睡,连野狗都不再吠叫。久到她几乎忍不住要强行催动契约去感应猫灵的位置,又怕干扰它那本就一团乱麻的前世信号。
就在她焦灼到极点时——
“轰隆隆——!”
酝酿了整晚的暴雨,终于如同天河倒灌般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疯狂砸落,瞬间将世界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哗啦声和一片混沌的雨幕之中!
几乎就在雷声炸响的同一刹那!
“漏——!!呜喵——汪呜——咚!咚!咚——!!!”
一声凄厉到极致、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痛苦、冤屈和……某种沉冤难雪的悲愤咆哮,混合着刺耳的、如同古时衙门鸣冤鼓般的沉重撞击声,狠狠穿透了契约的联系,炸响在蓝梦的脑海!这声音并非纯粹的动物嚎叫,而是一种混杂了无数冤魂的泣诉、业债压身的嘶鸣、和绝望敲击冤鼓的恐怖交响!更诡异的是,这声音的节奏,竟然带着一种字字血泪的、控诉天地的、如同戏曲悲腔般的……《喊冤调》的调子!
蓝梦如遭重击,瞬间脸色惨白!她猛地捂住心口,契约印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和排山倒海的冤屈冲击!她甚至能“听”到猫灵意识中那被无数血泪控诉淹没的尖叫:“……冤!……好多……好多傻猫傻狗……在替人背黑锅……被打……被扔……好痛……咚咚咚……青天大老爷何在……”
“猫灵!”蓝梦失声痛呼,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塞进了鸣冤鼓里!她再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抓起柜台上的强光手电和那把祖传的青铜匕首,甚至来不及拿伞,一头撞开店门,如同离弦之箭般冲进了外面那如同瀑布般狂暴的雨幕之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浇得透心凉,视线一片模糊。她抹了把脸,借着手中手电刺破雨幕的微弱光柱,朝着城市边缘“往生斋”那栋死寂的老屋亡命狂奔!
刚冲到那扇仿佛从未开启过的破旧木门前!
“咚!咚!咚!” “冤枉啊——!” “不是我干的!是它!是那只猫!”
一阵更加清晰、更加诡异、充满了极致悲愤和绝望的百兽齐“诉”声和人类推卸责任的尖叫声,猛地从店铺后院传来!那声音穿透密集的雨声和木门,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熟悉感!字字血泪、怨气冲天、如同千百年来无数冤狱的重现,每一次控诉和撞击都带着灵魂被撕裂的痛苦和永世不得超生的绝望!
蓝梦的血液瞬间冻结!这声音……这内容……她仿佛在那些古老的公案小说里听过!一模一样!
怎么会从这老宅子里传出来?!而且还是人和动物的声音交织!
“漏……蓝梦!后院……镜屋……镜子上!快!”猫灵那虚弱到极点、夹杂着前世冤屈杂音和绝望嘶鸣的声音在蓝梦脑中尖啸,充满了被同化的恐惧!
蓝梦没有丝毫犹豫!她抬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扇破旧的木门狠狠踹了过去!
“砰——哗啦——!”
木门远比看上去腐朽,瞬间被踹得四分五裂!一股比外面浓郁百倍、粘稠如同血痂、混合着浓烈的灰尘味、泪水咸涩味和一种……浓重的、积累了无数岁月的冤屈怨气,如同打开了地狱的冤案库,猛地从门内喷涌而出!瞬间将蓝梦吞没!
蓝梦被这股恶臭和强烈的精神冤屈冲得眼前一黑,几乎窒息!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和灵魂被血泪淹没的窒息感,举起手中的强光手电,光束如同公堂上的明镜,狠狠刺入门后的黑暗!
门后,并非什么店铺前厅。
而是一个巨大、空旷、阴森得如同古代衙门正堂般的恐怖空间!
惨绿的鬼火在墙壁的灯盏里跳跃,照亮一切。墙壁上挂满了各种锈迹斑斑、造型古怪的刑具和锁链。房间中央,没有柜台,没有家具。
只有那面巨大的、边缘蟠龙雕花的铜镜,此刻正被架在一个巨大的、如同祭坛般的石台上!镜面上的灰尘不知被谁擦去了大半,露出底下光滑却幽深得如同潭水的镜面!
而整个镜屋最恐怖、最令人头皮炸裂的景象,就在那擦亮的镜面之中!
镜子里,映照出的根本不是蓝梦和周围的景象!
而是无数只……扭曲、痛苦、挣扎、哀嚎的动物魂魄!猫、狗、兔子、鸟……它们挤在镜中那片幽深的空间里,每一只身上都烙印着清晰的伤痕和象征某种罪名的烙印(“偷窃”、“惊驾”、“秽乱”、“不详”……)!它们疯狂地撞击着镜面,发出无声却震撼灵魂的呐喊和控诉!每一次撞击,镜面就荡漾起水波般的涟漪,那沉重的“咚!咚!”声正是由此传来!
更让蓝梦浑身汗毛倒竖的是,在每一只动物魂魄的额头,都贴着一张小小的、写着人类姓名和罪状的黄色符纸!而镜面边缘,那蟠龙雕花的邪异符咒正发出幽幽的血光,如同枷锁,死死禁锢着这三百冤魂!
三百只动物冤魂!三百张人类罪状!三百桩被转移、被强加的业债!构成了一幅巨大而冰冷的、将公道正义彻底颠倒的邪恶图腾!空气中弥漫的血泪冤屈,几乎将人的灵魂冻结!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蓝梦的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她瞬间明白了!
“往生斋”?“孽缘镜”? 狗屁! 这根本就是一个庞大的、系统性的业债转移和镇压机构! 孟婆这魔头,不知用什么邪法,将那些人类造下的、本该由自己承担的业债和罪责,强行剥离出来,转嫁到无辜的动物身上,再将它们的魂魄拘禁在这孽缘镜中,替罪羊般永世承受苦难和镇压!而她,则从中牟取暴利(钱财或是别的什么)!镜中那无数的血泪控诉,是用三百个无辜灵魂的永世不得超生换来的!
“用毛孩子抵人间孽债?!”蓝梦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每一个字都淬着焚尽一切的怒火和刻骨的恨意!她看着这冤魂镜,听着那无声却震耳欲聋的控诉,感知着角落里灵体几乎被前世冤屈撕裂的猫灵!
她一把抓起腰包里仅剩的、一小瓶用来净化符水的无根水,将她那所剩不多的、纯粹愤怒和正义的精神力疯狂灌注其中!清澈的无根水瞬间变得滚烫,散发出圣洁的白光!
“孟婆!”蓝梦厉喝出声,声音穿透冰冷的镜屋,带着最终的审判,“你的‘往生路’,断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将手中那瓶燃烧着她意志的无根水,狠狠泼向那面禁锢着无数冤魂、不断散发着血光和怨气的“孽缘镜”镜面,同时抬脚,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支撑着镜子的、刻满了邪异符咒的石台最脆弱的一角,狠狠踹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