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客厅的水晶灯还亮着,却照不进任何一丝暖意。林知夏刚把那只生锈的哨子放进证物袋,就听见玄关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是顾沉舟派去“照看”林博文的保镖被推倒在地的声音。
“林知夏!你给我出来!”
林博文的嘶吼像被踩住尾巴的野兽,撞得每个房间的回声都在发抖。林知夏抓起手机想给顾沉舟打电话,手腕却被突然冲进来的男人攥住。他的指腹沾着黏腻的冷汗,指甲缝里还嵌着车库的泥土,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跑什么?”林博文的眼睛布满血丝,衬衫领口被扯得歪歪扭扭,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是不是怕了?怕我揭穿你霸占家产的真面目?”
“你在胡说什么!”林知夏用力甩开他的手,手背在茶几边角磕出红痕,“爸妈什么时候留过家产给你?当年他们卷走所有积蓄跑路时,怎么没想过还有个儿子?”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林博文的痛处。他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把水果刀,刀锋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吓得林知夏猛地后退,后腰撞在电视柜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是爸妈说的!”他举着刀步步紧逼,唾沫星子溅在林知夏脸上,“他们说你早就知道他们藏了笔钱,说你联合这个姓顾的外人,把本该给我的家产全吞了!”
“你疯了!”林知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视线死死盯着那把晃动的刀刃,“爸妈那点钱早就被他们自己挥霍光了!你到底被谁灌了迷魂汤?!”
“我没疯!”林博文突然尖叫着扑过来,手臂抡得像风车,“你把钱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刀锋破空的风声刺得耳膜生疼。林知夏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向后方。她摔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鼻尖撞在坚硬的胸膛上,闻到熟悉的雪松味混着突然弥漫开的血腥味。
“唔……”
顾沉舟闷哼一声,抱着她的手臂突然收紧。林知夏抬头时,正看见他皱紧的眉头,和从他小臂上蜿蜒流下的血——那把刀划破了他的西装,在白皙的皮肤上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血珠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她米白色的高跟鞋上,绽开一朵朵妖异的红梅。
“顾沉舟!”
林知夏的心脏像被那刀刃狠狠剜了一下。她顾不上害怕,瞥见墙角的灭火器,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抓在手里。金属罐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转身时正好撞见林博文举着刀再次扑来。
“放开我姐!”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人味,只剩下被蛊惑的疯狂。
林知夏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将灭火器砸了下去。
“咚——”
沉闷的撞击声在客厅里回荡,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林博文的身体晃了晃,举着刀的手软软地垂了下去,整个人像袋沉重的垃圾,“啪”地趴在了地板上。
灭火器从林知夏颤抖的手里滑落,在地毯上砸出浅坑。她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金属的凉意和用力过度的红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知夏,没事了。”顾沉舟捂着流血的手臂走过来,声音因为失血而有些发飘。他想碰她的脸,却在看到自己染血的指尖时,又默默收了回去。
林知夏这才回过神,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你怎么样?快去医院!”
“小伤。”顾沉舟笑了笑,弯腰想去看林博文的情况,刚蹲下去,就听见趴在地上的人发出微弱的呻吟。
林博文的脸埋在地毯里,嘴角溢出的血沫混着含糊的话语,像破旧的收音机在播放杂音:“张……张浩……在老房子……”
顾沉舟的动作顿住了,示意林知夏别出声。
“藏了……藏了你的……”林博文的头艰难地扭了扭,眼睛半睁半闭,视线涣散地扫过林知夏,“出生证明……”
“什么?”林知夏的呼吸骤然停住,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撞在顾沉舟身上,“不可能……我妈说过,我的出生证明早就被仓库的老鼠咬碎了!”
母亲当年是这么说的。在她第一次问起户口迁移手续时,母亲坐在昏暗的灯下,一边纳鞋底一边轻描淡写地说,老房子漏雨,装证件的木盒子被泡烂了,重要的文件都毁了。
可林博文为什么会提起这个?张浩又为什么要藏她的出生证明?
顾沉舟扶着她的肩膀,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他的目光落在林博文抽搐的手指上,沉声道:“他还知道什么?”
林博文似乎没听见,嘴唇翕动着,血沫越涌越多。他的意识显然在快速流失,却突然像是回光返照,猛地抬起头,伸出手死死抓住顾沉舟的裤脚。
那只手冰冷而僵硬,指甲几乎要嵌进昂贵的西装布料里。林博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沉舟,瞳孔里映着水晶灯破碎的光,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
“他说……”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惊雷般的重量,每个字都像从地狱爬出来的,“你根本……不是顾家亲儿子……”
“嗡——”
林知夏觉得脑子里像有一万只蜜蜂在同时振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这句话在空荡荡的颅腔里反复回响。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顾沉舟,看到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连嘴唇都变得惨白。
这个秘密太重磅,像颗突然引爆的炸弹,将他们原本就风雨飘摇的生活炸得粉碎。
顾沉舟是谁?是顾氏集团的继承人,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是她孩子的父亲。他怎么可能不是顾家的亲儿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顾沉舟猛地踹开林博文的手,动作大得牵动了手臂的伤口,血涌得更凶了。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林博文,你再敢胡言乱语,我让你永远爬不起来!”
林博文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咧开嘴笑了起来,血沫从嘴角淌到下巴,看着格外瘆人。“是……是那个戴墨镜的男人说的……”他的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说……他有证据……”
话音未落,他的头彻底歪了下去,彻底没了声息,只有手指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像在死死抓住某个无法言说的秘密。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不知疲倦地走着,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像是在为这个疯狂的夜晚倒计时。
林知夏看着顾沉舟紧绷的侧脸,看着他手臂上不断涌出的鲜血,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扶住沙发扶手才勉强站稳,指尖冰凉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沉舟……”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他说的……是真的吗?”
顾沉舟没有回答。他背对着她,肩膀微微颤抖,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他身上,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扭曲的影子。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空洞得吓人,像被抽走了灵魂。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啊,他是顾家唯一的继承人,从小在万众瞩目下长大,享受着最好的资源和教育,谁会怀疑他的身世?谁会没事去想自己是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
可林博文的话,像一颗种子,在他们心里埋下了怀疑的根。尤其是那个戴墨镜的男人,他既然能拿出林知夏童年的哨子,能知道张浩的动向,能操控林博文,那他说的关于顾沉舟身世的秘密,会不会……也是真的?
“我们去医院。”林知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披在顾沉舟身上,动作尽量轻柔地避开他的伤口,“你的伤不能再拖了。”
顾沉舟任由她摆布,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直到林知夏扶着他走到玄关,他才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趴在地上的林博文,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把他交给警察。”他对闻讯赶来的保镖吩咐道,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却带着种疏离的冷漠,“还有,查清楚他最近和谁接触过,尤其是……那个戴墨镜的男人。”
“是,顾总。”
医院的消毒水味刺鼻而冰冷。顾沉舟的手臂被缝了八针,医生说幸好没伤到筋骨,否则可能会影响以后的活动。林知夏坐在病床边,看着他沉睡的脸,心里像压了块巨石。
他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紧皱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看起来疲惫又脆弱。这个总是把她护在身后的男人,这个无所不能的顾总,原来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林知夏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指尖划过他苍白的脸颊。不管他是不是顾家的亲儿子,不管他是谁,他都是她的顾沉舟,是她孩子的父亲,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这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天亮的时候,顾沉舟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林知夏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没受伤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醒了?”林知夏被他的动作弄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不疼。”顾沉舟笑了笑,示意她靠过来些,“那个……林博文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往心里去。”林知夏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不管你是谁,我都跟你在一起。”
顾沉舟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紧紧抱住了她,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知夏……”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谢谢你。”
他其实很害怕。害怕这个秘密是真的,害怕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是偷来的,更害怕……林知夏会因为这个离开他。
但林知夏的话,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心中的阴霾。
“我们去老房子看看吧。”林知夏突然说,“去看看张浩到底藏了什么,也许……能找到那个戴墨镜男人的线索。”
顾沉舟点点头:“好。”
不管前方有多少未知的危险,不管那个戴墨镜的男人还藏着多少秘密,不管他的身世到底有什么隐情,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因为他们是彼此的依靠,是跨越了时空阻碍的爱人,是要携手走完一生的人。
出院的时候,阳光正好。顾沉舟牵着林知夏的手走在医院的林荫道上,树影斑驳地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幅温暖的画。
“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们去度蜜月吧。”顾沉舟突然说,眼神里带着憧憬,“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
“好啊。”林知夏笑着点头,指尖在他手心里轻轻画着圈,“去看极光,去看海,去你说过的所有浪漫的地方。”
顾沉舟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动作温柔而虔诚。“一定。”
他们都知道,在度蜜月之前,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那个戴墨镜的男人像个幽灵,躲在暗处窥视着他们,手里还握着足以摧毁他们生活的秘密。
但他们不怕。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车子缓缓驶离医院,朝着老房子的方向开去。林知夏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查清楚所有的真相,一定要揪出那个戴墨镜的男人,一定要保护好她和顾沉舟的家。
而顾沉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来自哪里,他都会拼尽全力保护林知夏,保护他们的家,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老房子越来越近,那个藏着出生证明的秘密,那个关于顾沉舟身世的惊雷,都在前方等着他们。一场新的风暴,即将来临。但这一次,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并肩迎接所有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