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软件的光标在27寸屏幕上划出残影,林知夏指尖在触控板上翻飞,快得几乎拉出虚影。青灰色的音频波形图在白底上起伏,像片被狂风搅乱的海。她忽然用红框点住某段突兀的折线,按下空格键的手指骨节泛白:“听——”
降噪耳机里的电流声顿了顿,随即传来顾沉舟与“黑帮”的对话,清晰得像在耳边。但就在“三号仓库”四个字尾音落下时,林知夏猛地暂停:“这里频率跳了0.3赫兹,明显是后期拼接的。”她侧头冲顾沉舟笑,眼里还亮着拆解谜题的光,右脸颊的疤痕在屏幕蓝光下泛着浅粉,“苏瑶的技术还是这么差。”
顾沉舟突然伸手将她拽进怀里,转了个圈。办公椅的滚轮在地板上划出半道弧线,陶瓷咖啡杯“哐当”撞翻,深棕液体在米白地毯上漫开,像朵仓促绽放的花。他的下巴磕在她发顶,带着胡茬的痒,后背的烧伤疤痕被牵扯,疼得闷哼却不肯松手:“我就知道你能行。”
林知夏的笑声还没落地,手机铃声陡然刺破空气,尖锐得像警报。屏幕上跳动的“念念”两个字让她心脏一紧,指尖滑过接听键的瞬间,女儿的哭声裹着电流炸出来:“妈妈!呜呜……他们把我关小黑屋……好黑,像姑姑说的,你小时候待过的那种仓库!”
“念念!别怕!告诉妈妈你在哪?”林知夏的声音劈了叉,猛地从顾沉舟怀里挣出来,椅子腿撞在桌角发出巨响。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键盘的回车键上。
背景里突然插进个男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感:“想救她,独自来鼎盛大厦顶楼杂物间。”
“你是谁?!”
“嘟——嘟——”
电话被粗暴挂断。林知夏手指发颤地按断通话,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屏保突然变了——不是女儿常换的卡通小猫,是张诡异的照片:林博文举着刀的侧脸,刀刃在暗光里闪着冷光,正是他当年扑向顾沉舟的瞬间。
而他身后,红裙女人的背影正缓缓转过来,裙摆扫过墙角的旧木箱,长发垂在肩头,像团燃着的火。那熟悉的发梢弧度,那腰间若隐若现的梅花胎记轮廓……林知夏的呼吸骤然停住,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是她……”顾沉舟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指尖死死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像要嵌进骨头,“沈清媛!我就知道她没死!”
林知夏猛地甩开他的手,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门外冲。高跟鞋在走廊里敲出急促的响,像在追赶流逝的时间:“我去救念念!”
“不准去!”顾沉舟拽住她的手腕,指腹掐进她腕间的月牙胎记,疼得她倒吸凉气,“这是陷阱!他们要的是你!”
“那是我女儿!”林知夏的声音带着哭腔,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顾沉舟,你放开!”
两人在走廊里拉扯,办公桌上的文件散落一地,其中一张飘到林知夏脚边——是张鼎盛大厦的平面图,顶楼杂物间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监控盲区”。
“你看!”顾沉舟捡起平面图,声音里带着急怒,“他们早就踩好点了!你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林知夏的动作顿住,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平面图上,晕开了红笔的痕迹。她知道顾沉舟说的是对的,可电话里女儿的哭声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让她无法冷静:“那怎么办?我们不能不管念念……”
“我去。”顾沉舟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指尖替她擦去眼泪,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救念念。”
“不行!”林知夏抓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他心头发紧,“他们要的是我,你去了他们会伤害念念的!”
顾沉舟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看着她脸上的疤痕,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决绝:“那我们一起去。”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对讲机,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张特助,带二十个兄弟,鼎盛大厦顶楼,五分钟内必须到。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在楼下待命。”
“是,顾总。”
挂了对讲机,顾沉舟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塞进林知夏手里,刀柄上还留着他的温度:“拿着,防身。”
林知夏握紧刀柄,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她看着顾沉舟,看着他眼底的坚定,突然觉得心里的慌乱渐渐平息。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一定能克服。
“走吧。”顾沉舟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传递着无声的力量。
电梯下降的失重感让林知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靠在顾沉舟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想起女儿小时候,总爱趴在他怀里听心跳,说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声音。
“别担心。”顾沉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安抚的力量,“念念很聪明,她会没事的。”
林知夏点点头,心里却还是像压了块巨石。她想起屏保上的红裙女人,想起沈清媛,那个神秘的小姨,她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伤害念念?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林知夏和顾沉舟同时握紧了手里的武器。张特助带着二十个黑衣保镖已经在楼下待命,看到他们下来,立刻迎了上来:“顾总,林小姐。”
“都准备好了?”顾沉舟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一切按计划进行。”张特助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顾沉舟点了点头,看向林知夏:“我们上去。”
林知夏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刀,跟着顾沉舟走进另一部电梯。电梯缓缓上升,数字不断跳动,像在倒数着什么。林知夏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撞得肋骨生疼。
顶楼的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只有杂物间的方向透出一丝微弱的光。林知夏和顾沉舟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霉味,像个被遗忘的角落。杂物间的门紧闭着,门口放着个旧木箱,上面落满了灰尘。
“念念?”林知夏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顶楼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杂物间里没有回应,只有一片死寂。
顾沉舟做了个手势,示意林知夏退后,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走向杂物间的门。他的手刚碰到门把手,门突然从里面被推开,一道黑影猛地扑了出来!
“小心!”林知夏尖叫着扑过去,用手里的刀挡在顾沉舟身前。
黑影被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借着微弱的光,林知夏看清了那人的脸——是林博文!他的眼神呆滞,嘴角流着涎水,手里紧紧攥着个东西。
“姐……”林博文的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门轴,“他们说……只要抓住你……妈妈就会回来……”
林知夏的心脏像被刀割了一下,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熟悉的弟弟,突然觉得无比陌生。“博文,你醒醒!是他们骗你的!妈妈不会回来了!”
“不……妈妈会回来的……”林博文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手里的东西猛地砸向林知夏,“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妈妈才不回来的!”
林知夏下意识地躲开,那东西“啪”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借着光,她看清了——是个录音笔。
就在这时,杂物间里传来女儿的哭声:“妈妈!我在这里!”
“念念!”林知夏想冲过去,却被林博文死死拦住。
“不准去!”林博文的力气大得惊人,死死抱住林知夏的腿,“除非你跟我走!”
顾沉舟见状,立刻上前想拉开林博文,却没想到林博文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手里还拿着个汽油瓶:“你们谁也别过来!不然我就点火了!”
林知夏和顾沉舟同时僵住,不敢再动。
“博文,你冷静点!”顾沉舟的声音里带着安抚的力量,“有话好好说,别伤害念念!”
“我不冷静!”林博文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打火机的火苗在黑暗中跳动,映着他狰狞的脸,“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回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杂物间的门突然被从里面推开,一个穿红裙的女人走了出来。她的长发垂在肩头,像团燃着的火,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知夏,好久不见。”女人的声音温柔得像羽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林知夏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看着她和母亲一模一样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不是小姨……你是妈妈?”
红裙女人笑了,笑声在空旷的顶楼里回荡,带着一丝诡异的回响:“是,也不是。”她的目光落在顾沉舟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沉舟,好久不见。”
顾沉舟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看着她腰间若隐若现的梅花胎记,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沈清媛?”
“是我。”沈清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没想到吧,我还活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知夏的声音里带着愤怒和失望,“为什么要伤害念念?她是无辜的!”
“无辜?”沈清媛突然冷笑,笑声里带着一丝刻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无辜的。包括你,包括顾沉舟,包括念念。”
她的目光落在林知夏脸上,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怨恨:“当年要不是你妈妈,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要不是顾沉舟的爷爷,我怎么会失去一切?”
“这一切都和念念无关!”林知夏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放了她!”
“放了她可以。”沈清媛的目光落在顾沉舟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威胁,“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顾沉舟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只要你放了念念,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要你……”沈清媛的目光在顾沉舟和林知夏之间流转,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我要你离开林知夏,永远不要再见她。”
林知夏和顾沉舟同时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清媛。
“你疯了!”林知夏的声音里带着愤怒,“你以为这样就能拆散我们吗?”
“是不是疯了,你可以试试。”沈清媛的手里突然多了把刀,抵在从杂物间里走出来的念念的脖子上,“顾沉舟,你最好想清楚。”
念念吓得大哭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爸爸!妈妈!”
“不要!”林知夏尖叫着想去救女儿,却被顾沉舟死死拉住。
“知夏,别冲动!”顾沉舟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和无奈,“我答应你!我离开她!”
“沉舟!”林知夏的声音里带着绝望,“你不能答应她!”
“为了念念,我必须答应。”顾沉舟的目光落在林知夏脸上,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痛苦,“知夏,对不起。”
沈清媛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很好。顾沉舟,记住你的承诺。”她松开抵在念念脖子上的刀,把念念推向林知夏,“带着你的女儿滚吧。”
林知夏一把抱住念念,紧紧地搂在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念念,对不起,妈妈来晚了。”
“妈妈,我怕。”念念的声音里带着恐惧,紧紧地抱着林知夏的脖子。
“别怕,妈妈在。”林知夏安慰着女儿,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顾沉舟,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痛苦。
顾沉舟看着她们母女俩,眼神里也充满了不舍。但他知道,为了念念,他必须这么做。
“走吧。”顾沉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别回头。”
林知夏抱着念念,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顶楼。她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永远。但她也知道,顾沉舟这么做都是为了她们母女俩。
顶楼里,只剩下顾沉舟和沈清媛。
“你满意了?”顾沉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
“满意?”沈清媛的笑声里带着一丝诡异,“这才刚刚开始。”她的目光落在顾沉舟身上,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占有欲,“沉舟,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了。”
顾沉舟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和恐惧。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而这个陷阱,是他为了保护自己爱的人,亲手跳进去的。
楼下,林知夏抱着念念,站在鼎盛大厦的门口,看着顶楼的方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知道,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而她,必须变得更强大,才能救出顾沉舟,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夜色渐深,城市的灯光像星星一样闪烁。林知夏抱着念念,坚定地转身,走向远方。她知道,前路虽然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她不会退缩。因为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顾沉舟在等她,她们的未来也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