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的手指突然收紧,冰凉的指尖像烧红后淬了冰的铁钳,狠狠掐住林知夏的脖颈。力道来得又快又狠,林知夏瞬间感觉喉咙被堵住,新鲜空气像被闸门截断,胸口憋得发疼,脸颊迅速涨成青紫色,连耳尖都泛起不正常的红。她的脚尖不受控制地微微踮起,脚后跟离地半寸,身体下意识地往前倾,想缓解窒息的痛苦,可顾沉舟的力道丝毫没松,指腹甚至因为用力而陷进她颈侧的皮肉,留下深深的指痕。
他的金色瞳孔里没有丝毫温度,空洞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连眼尾那点曾让她心动的、带着温柔弧度的细纹,此刻都透着机械的僵硬,仿佛只是傀儡脸上的一道刻痕。先祖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滚出来,嘶哑又冰冷,与顾沉舟原本低沉的声线混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双重音,像两把不同材质的刀在同时刮擦铁皮:“交出你的心脏,否则我就让他亲手掐死你——让他成为杀死自己爱人的凶手,让他永远活在愧疚里。”
林知夏的眼前开始发晕,窒息带来的眩晕感让周围的烛火都变成了重影,可她没有挣扎,反而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抚上顾沉舟的脸颊。指腹先触到他嘴角未干的黑血,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再往下,是他皮肤下隐隐跳动的脉搏——那是属于顾沉舟的温度,微弱却真实,不是先祖傀儡该有的冰凉。她的指尖微微颤抖,顺着他脸颊的轮廓往下滑,掠过他紧绷的下颌线,最后停在他掐着自己脖颈的手背上,轻轻覆住。
然后,她仰起头,用仅存的力气凑过去,吻上他的唇。这个吻很轻,带着血腥味和她嘴角的泪,却像带着某种执念,死死贴着他的唇瓣。“顾沉舟,”她的声音很轻,因为窒息而带着气音,却字字清晰,“你说过……2025年10月15日要娶我的,你不能反悔。”
唇瓣相贴的瞬间,她能清晰感受到顾沉舟指尖的颤抖——掐着她脖颈的力道,竟松了半分。那颤抖很细微,却像电流般传进她的皮肤,让她瞬间燃起希望。
“爸爸!”
女儿的尖叫突然划破密室的死寂,像一把锋利的刀,劈开了先祖控制的诡异氛围。被解开大半绳索的小丫头不知何时从铁架上爬了下来,膝盖在地上磨出了血痕,却顾不上疼。她攥着小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然后狠狠低下头,用尽全力咬破了自己的食指——鲜红的血珠瞬间冒了出来,顺着指腹往下滴,落在地上的烛油里,发出“滋”的轻响。
她不管指腹传来的刺痛,跌跌撞撞地扑到顾沉舟身边,小身子因为奔跑而微微发抖,却还是伸出带血的手指,死死按在顾沉舟手腕的梅花胎记上。眼泪混着血水从她眼角往下掉,滴在顾沉舟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让顾沉舟的身体又是一僵。“爸爸,醒醒!”女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妈妈说你做的煎蛋最丑,边边都焦黑了,可只有你能做给我吃!你答应过要陪我去海边捡贝壳的,你还说要给我堆个比我还高的沙堡!”
“煎蛋……海边……”
顾沉舟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呢喃,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一丝属于他自己的温度。他金色的瞳孔里突然闪过一丝极淡的清明,像黑暗中亮起的星火,虽然微弱,却足以打破先祖控制的冰冷。他掐着林知夏脖颈的手彻底松开,力道卸得干干净净,仿佛刚才的窒息只是一场噩梦。
林知夏猛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新鲜空气涌进喉咙,带着刺痛感,却让她瞬间清醒。她没有立刻爬起来,而是死死盯着顾沉舟,眼里满是希冀——他要醒了,她的顾沉舟要从先祖的控制里挣脱出来了!
可下一秒,顾沉舟突然猛地伸出手,狠狠推开林知夏!力道大得惊人,林知夏像片落叶般被掀飞,后背重重撞在身后的祭台上,“咚”的一声闷响,后腰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像是有根针狠狠扎进骨头缝里。她疼得倒抽冷气,手撑在地上想爬起来,却发现后腰已经麻了,稍微一动就疼得浑身发抖。
而顾沉舟自己,则像离弦的箭,朝着水晶棺的方向冲过去。他后背还插着的银刀随着动作剧烈晃动,淡绿色的液体混着鲜红的血顺着刀身往下淌,滴在地上,画出一道蜿蜒的、决绝的血痕。“先祖,你想复活,我偏不让你如愿!”他的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厉,金色瞳孔里的清明与疯狂交织,像两团相互吞噬的火焰,“我要和你同归于尽!让你永远困在这具棺材里!”
“疯子!”
先祖的怒吼从水晶棺里传来,带着三百年未散的怨毒。原本僵在棺内的身体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青灰色的手指死死抓着棺壁,指甲抠得木屑纷飞。黑色藤蔓再次从棺底的缝隙里喷涌而出,比之前更粗、更密集,像一张黑色的网,朝着顾沉舟的方向猛扑过去,想要缠住他的四肢,阻止他的冲撞。
可顾沉舟跑得太快了,他像完全忘了疼痛,后背的伤口因为剧烈动作而撕裂得更大,血珠溅在空气里,形成细小的血雾。他躲过藤蔓的纠缠,纵身一跃,用自己的后背狠狠撞向水晶棺壁——“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密室都跟着剧烈摇晃,供桌上的祭祀刀具“哐当哐当”掉在地上,烛火被震得差点熄灭。
水晶棺被撞得剧烈摇晃,棺体倾斜了大半,里面的先祖遗体失去平衡,“哗啦”一声滚到了棺边,青灰色的手死死抓住棺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随时会断裂。
林知夏捂着后腰,咬着牙慢慢站起来,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浸湿了她的刘海。她刚想冲过去拉顾沉舟,让他别再用身体去撞棺壁,目光却突然被倾斜的水晶棺底部吸引——棺底的内侧,刻着一行暗红色的小字,因为棺体倾斜,正好完整地暴露在烛火下。字迹虽然有些模糊,被岁月浸得发乌,却依旧能清晰辨认:
“林知夏是钥匙”。
“钥匙?”
林知夏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住。她是钥匙?什么钥匙?是打开先祖复活之门、让他彻底苏醒的钥匙?还是摧毁这个缠绕顾家三百年诅咒的钥匙?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的月牙胎记还在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这行字,却又透着莫名的寒意。
顾沉舟还在用力撞着水晶棺,每撞一次,他的身体就会因为反作用力而往后退半步,后背的血溅得更远。棺壁上的裂纹越来越大,蛛网般蔓延,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可黑色藤蔓已经缠上了他的脚踝,像毒蛇般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倒刺深深扎进他的皮肉,黑血顺着藤蔓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他回头看了林知夏一眼,金色瞳孔里的清明越来越淡,先祖的控制似乎又在加强,可他的眼神里却带着最后的温柔,像快要熄灭的烛火,“知夏,带女儿走……别回头……别管我……”
“我不走!”林知夏突然喊出声,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你说过要娶我,要陪女儿去海边,你不能让我们走!”她扶着祭台,一步步朝着顾沉舟的方向挪,后腰的疼痛让她每走一步都像在踩刀尖,可她没有停下,“如果我是钥匙,那我就能救你!我不能让你变成先祖的容器,我不能失去你!”
顾沉舟的身体僵了一下,金色瞳孔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心疼,还有一丝绝望。他想再次推开林知夏,却被藤蔓缠得更紧,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先祖的笑声从棺内传来,带着得逞的得意:“没错,她就是钥匙!只要我吸收了她的月牙胎记,就能彻底挣脱这具腐朽的身体,占据顾沉舟的躯壳,永远活下去!”
藤蔓突然发力,将顾沉舟往水晶棺内拖去,他的半个身体已经探进了棺内,青灰色的先祖手爪离他的肩膀只有几寸远。顾沉舟死死抓住棺沿,指甲抠进玻璃里,留下深深的痕迹,“知夏,快走!别让我的牺牲白费!”
林知夏看着被藤蔓拖向棺内的顾沉舟,看着他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节,看着女儿躲在角落里哭得浑身发抖,突然明白了——这场诅咒,从来都不是靠同归于尽就能结束的。先祖需要她这把“钥匙”,顾沉舟在用自己的身体拖延时间,而她,不能让他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她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的眼泪,目光变得坚定。她缓缓抬起手腕,看着上面的月牙胎记,那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像是在积蓄力量。她想起之前弟弟的心脏用金光击退藤蔓,想起女儿的血让顾沉舟恢复一丝意识,或许,她的胎记,真的能成为打破诅咒的关键。
“先祖,你想要我这把钥匙?”林知夏的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不容错辩的决绝,“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先放了顾沉舟和我女儿。如果你敢耍花样,我就算毁了这颗胎记,也不会让你得逞!”
先祖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在权衡。顾沉舟急得大喊:“知夏,别给他!我死了没关系,你不能有事!”
林知夏没有回头,只是看着水晶棺里的先祖,眼神里满是坚定:“我数三下,你放了他们,我就过去。一——”
藤蔓缠在顾沉舟身上的力道松了半分,先祖的声音带着犹豫:“你别耍花招!如果你敢毁了胎记,我现在就杀了顾沉舟!”
“二——”林知夏继续数,脚步朝着水晶棺的方向挪了半步,后腰的疼痛让她额头的冷汗更多,却依旧没有停下,“我说到做到,你放了他们,我就给你胎记。”
顾沉舟看着林知夏的背影,眼泪突然掉下来,他想挣扎,却被藤蔓牢牢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向危险,“知夏,别过来!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三!”
林知夏数完最后一个字,只见先祖突然挥手,缠在顾沉舟身上的藤蔓瞬间松开,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掉在地上。顾沉舟重重摔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刚想爬起来阻止林知夏,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浑身发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继续朝着水晶棺走去。
女儿也从角落里跑出来,扑到顾沉舟身边,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哭着喊:“妈妈,别过去!爸爸会保护我们的!”
林知夏回头,对着顾沉舟和女儿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不舍,却又透着释然:“沉舟,照顾好女儿。如果我没回来,记得告诉她,妈妈很爱她,也很爱你。”
她说完,不再回头,一步步走向水晶棺。先祖的眼睛里满是贪婪,伸出青灰色的手,朝着她的手腕抓过来:“快过来!把你的胎记给我!”
就在先祖的手即将碰到林知夏手腕的瞬间,林知夏突然猛地转身,从地上捡起一把掉落的祭祀刀,狠狠刺向水晶棺的裂纹处——“哐当!”
刀身完全没入裂纹,水晶棺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裂纹瞬间扩大,“轰隆”一声,彻底碎裂!
先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失去棺壁的支撑,重重摔在地上,青灰色的皮肤开始迅速风化,像被风吹过的沙尘,一点点变成粉末。
“不——!我不甘心!三百年了!我不甘心!”
先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彻底消失在空气里,只留下一堆黑色的粉末。
林知夏看着这一幕,愣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把祭祀刀,后腰的疼痛让她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倒了下去。
顾沉舟疯了似的爬过来,抱住她,声音带着颤抖:“知夏!知夏你怎么样?别吓我!”
“我没事……”林知夏靠在他怀里,虚弱地笑了笑,“沉舟,我们赢了……诅咒解除了……”
女儿也扑过来,抱住林知夏的胳膊,眼泪还挂在脸上,却笑着说:“妈妈,你好厉害!你打败了坏人!”
顾沉舟抱着林知夏和女儿,眼泪混着笑容,滴在林知夏的头发上:“是你厉害,我的钥匙……我的新娘……”
水晶棺的碎片散落在地上,烛火重新变得明亮,照亮了三人相拥的身影。林知夏靠在顾沉舟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看着女儿开心的笑脸,突然觉得所有的疼痛都值得了。她知道,这场围绕着诅咒的战争终于结束了,而她和顾沉舟、女儿,终于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去赴那场迟到的海边之约,去办那场早就该办的婚礼。
可就在这时,地上的黑色粉末突然微微动了一下,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林知夏的心脏猛地一跳,刚想提醒顾沉舟,粉末却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只是风吹过的错觉。她皱了皱眉,或许是她太紧张了,先祖应该已经彻底消失了。
顾沉舟抱着林知夏,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对女儿说:“我们带妈妈去医院,等妈妈好了,我们就去海边,好不好?”
“好!”女儿开心地点头,小手牵着顾沉舟的衣角,“我要和爸爸妈妈一起堆沙堡!”
林知夏靠在顾沉舟怀里,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心跳,嘴角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她知道,未来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他们,而他们,终于可以一起去经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