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手的指甲像淬了冰的钢钩,狠狠嵌进顾沉舟的左肩。漆黑的鳞片蹭过他刚消退不久的皮肤时,带着砂纸般的粗糙,瞬间刮开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血珠顺着鳞片的纹路往下淌,滴在地下室的青砖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很快就在地面积成一小滩。顾沉舟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滑,滴在林知夏的手背上,带着刺骨的凉。
“嗡——”
黑色月亮的光芒突然暴涨,像被点燃的墨汁,顺着巨手的手臂蔓延,在空气里凝成一股无形的拉力。顾沉舟的身体瞬间被这股力量拽得拉长,左臂像被强行拉扯的橡皮筋,皮肤表面裂开无数细小的纹路,“滋滋”的撕裂声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更可怕的是,骨骼错位的脆响混杂其中,“咔吧”一声,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顾沉舟疼得浑身抽搐,指尖不受控地蜷缩,却依旧死死攥着林知夏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手背的青筋都暴起,血珠顺着两人相握的指缝滴落,在地面晕开一朵朵细小的血花,像被揉碎的红梅。
“知夏,别放手!”
顾沉舟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血沫从嘴角溢出,沾在林知夏的手背。他的身体还在被往外拉,半个肩膀已经探出地下室的小窗,黑色的气息像粘稠的墨,裹着他的身体,要把他往黑月亮里拖。“放了我……我就再也回不来了……再也不能给你煎蛋,不能陪你去海边了……”他的眼神里满是绝望,却又带着一丝恳求——他想让她活下去,哪怕代价是自己消失。
林知夏的手腕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脆响——是脱臼了!钻心的疼痛顺着手腕蔓延到肩膀,像有根烧红的钢针在骨缝里钻,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把单薄的睡衣染得透湿,贴在皮肤上,带着冰凉的黏腻感。她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发抖,指尖却依旧死死反攥着顾沉舟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留下几道深深的月牙印。“我不放手!”她的声音带着脱臼的颤音,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你说过要娶我,要补一场最盛大的婚礼,要在海边给我戴戒指,你不能说话不算数!顾沉舟,我不准你走!”
她的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地下室的铁栏杆,指腹磨过冰冷的金属,留下几道红痕,身体因为对抗巨手的拉力而向后倾斜,脚尖几乎离地。她能清晰感受到顾沉舟手上传来的力道在一点点减弱,知道他快撑不住了,于是咬着牙,把全身的力气都灌进攥着他的手:“再撑一下!沈清媛他们快到了!我们一起等他们,一起回家!”
巨手的拉力越来越大,顾沉舟的半个身体已经被拉出了地下室的小窗,黑色气息顺着他的伤口往里钻,他的皮肤开始再次浮现细小的鳞片,竖瞳有隐隐复苏的迹象。就在这时,女儿突然从旁边扑过来,小小的身体像颗炮弹,狠狠抱住林知夏的大腿,手臂圈得紧紧的,小脸埋在她的腿上,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妈妈,我帮你!”
她手腕上的月牙胎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那红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亮,像正午的太阳,带着灼热的温度,顺着她的手臂传到林知夏的大腿,又蔓延到顾沉舟的手。红光很快凝成一道笔直的光柱,像一把锋利的剑,精准地射向巨手的手背。
“滋啦——”
巨手瞬间发出刺耳的灼烧声,漆黑的鳞片开始冒烟、卷曲,原本坚硬的皮肤像融化的沥青般往下淌,露出底下泛着黑气的血肉。巨手猛地一颤,抓着顾沉舟肩膀的力道骤然松开,像被烫到的野兽,迅速缩回了黑色月亮里,只留下几道焦黑的痕迹,和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
顾沉舟失去拉力,重重摔回地下室的水泥地上,“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他胸口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在地上积成一小滩,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女儿立刻扑到他身边,小小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脸颊,眼泪掉在他的伤口上,带着温热的温度:“爸爸,你醒醒!你不准走!妈妈说,爱能战胜一切,我们的爱能把你留下来,对不对?”
林知夏忍着脱臼的剧痛,单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扶起顾沉舟的上半身,避免碰到他的伤口。她的手腕已经肿得老高,稍微一动就疼得钻心,却还是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血沫,声音带着哭腔却温柔:“沉舟,你没事了,巨手走了,我们安全了……”
可她话音刚落,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不是先祖的嘶吼,也不是克隆体的嘲讽,而是像顾沉舟自己的声音,却带着一种陌生的、淬了冰的阴冷,像毒蛇的信子,钻进耳朵里,让人浑身发麻。
林知夏猛地抬头看向窗外,心脏瞬间停跳:那轮原本墨色的月亮,竟缓缓开始变化!墨色的光晕一点点褪去,露出底下熟悉的眉眼——是顾沉舟的轮廓!一样的挺直鼻梁,一样的薄唇,甚至连眼角的细纹都分毫不差,可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温柔,只有三百年未散的怨毒,像两团燃烧的黑火,正死死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们以为赢了?真是天真。”
“你是谁?!”林知夏的身体瞬间僵硬,下意识把顾沉舟和女儿往身后护,没受伤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留下几道血痕。她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这张脸太熟悉了,熟悉到让她心慌,可那眼神的恶意,又陌生得让她恐惧。
黑月亮化成的脸缓缓凑近,距离地下室的小窗越来越近,声音像冰冷的蛇,缠绕着钻进她的耳朵:“三百年前的债,还没算完呢。当年先祖的新娘怀了外人的孩子,毁了顾家纯净的血脉,这笔账,总得有人还。”他的目光突然往下移,落在林知夏的小腹上,笑得越发诡异,那眼神像带着钩子,要把她的肚子看穿,“林知夏,你以为你最近的恶心、嗜睡是怎么回事?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顾沉舟的,是先祖的转世。”
“不可能!”
林知夏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像被惊雷劈过,耳边只剩下“先祖转世”四个字在反复回响。她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小腹——那里还平坦如初,却能隐约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温热。最近一个月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上周吃早餐时,闻到煎蛋的油味就忍不住恶心,顾沉舟还紧张地给她换了清粥;前几天加班到深夜,总觉得浑身乏力,靠在他怀里就能睡着;甚至昨天,她还因为贪睡错过了和女儿的约定,当时只以为是之前的惊吓和劳累导致的,从没想过是怀孕了。
“不信?”黑月亮的脸笑得更狠,薄唇勾起的弧度和顾沉舟生气时一模一样,却透着彻骨的寒意,“你可以去查,你的月牙胎记,本就是先祖新娘的血脉传承,你的身体,天生就是先祖转世的完美容器。等孩子生下来,先祖就会彻底觉醒,到时候,你、顾沉舟,还有你女儿,所有人都会成为他的祭品,顾家的诅咒,也会在他身上完成最终的闭环。”
顾沉舟躺在地上,听到这话,突然挣扎着想要抬起头。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胸口的血还在往外渗,却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上半身,深褐色的瞳孔里满是震惊和愤怒,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因为疼痛和虚弱,只能发出微弱的嘶吼,像受伤的野兽,喉咙里滚出“嗬嗬”的声响。他的手朝着林知夏的方向伸了伸,想要抓住她,却连抬起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僵在原地,眼里满是绝望。
林知夏的手僵在小腹上,浑身冰凉,像被扔进了冰窖。指尖能感受到小腹传来的微弱悸动,那是新生命的迹象,可此刻却成了最可怕的诅咒。她看着怀里虚弱得连抬头都困难的顾沉舟,他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无力;看着旁边吓得紧紧抓着她衣角的女儿,小脸上满是恐惧,却还是小声说:“妈妈,不是的,宝宝是好的……”
黑月亮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像一道无解的魔咒,将他们刚刚燃起的希望彻底浇灭。林知夏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小腹的温热感此刻却像烙铁,烫得她心慌。她该怎么办?如果肚子里真的是先祖转世,她要怎么面对这个孩子?是保护他,还是……毁掉他?一边是血脉相连的骨肉,一边是深爱的丈夫和女儿,这道选择题,比之前任何一次危机都要残酷。
顾沉舟终于攒够了力气,抓住了林知夏的衣角,他的指尖冰凉,却带着坚定的力道,深褐色的瞳孔里映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知夏……别信他……孩子……是我们的……”他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们一起……查清楚……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
林知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顾沉舟的手背上。她蹲下身,用没受伤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眼神里的绝望渐渐被坚定取代:“好,我们一起查清楚。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不放弃彼此,也不放弃宝宝。”
女儿也凑过来,小手轻轻放在林知夏的小腹上,带着孩子气的认真:“妈妈,宝宝会和我一样,喜欢爸爸煎的焦蛋,喜欢兔子糖画,他不会是坏人的。”
黑月亮的脸见他们没有崩溃,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却依旧嘲讽地说:“你们以为还有时间查?满月之夜,先祖就会彻底觉醒,到时候,你们所有人都逃不掉。”说完,黑月亮的脸渐渐变回墨色,重新悬在天上,只留下冰冷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地下室。
林知夏扶着顾沉舟,女儿在旁边帮忙,三人相互支撑着慢慢站起来。顾沉舟的胸口还在渗血,林知夏的手腕脱臼未愈,女儿的小脸还挂着泪痕,可他们的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坚定。不管黑月亮说的是真是假,他们都不会放弃。林知夏摸了摸小腹,又握紧顾沉舟的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查清楚真相,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打破这该死的诅咒。
地下室的灯光虽然昏暗,却映着他们三个相互搀扶的身影,像一道在黑暗中永不熄灭的光。他们朝着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带着疼痛,却也带着希望——只要彼此在身边,就没有跨不过去的难关,就算肚子里的孩子真的藏着秘密,他们也会用爱和勇气,守护好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