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晨光,是从窗帘缝隙钻进来的。淡金色的光丝落在顾沉舟的手背上,他睫毛颤了颤,没立刻睁眼——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痒,是愈合期特有的麻胀感,昨晚林知夏换药时特意叮嘱过,别用力,别碰水。
他轻手轻脚地掀被子,动作幅度压到最小,受伤的左臂自然垂在身侧,右手撑着床沿慢慢坐起。床垫的弹簧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立刻顿住,侧头看向身边的林知夏。她还睡着,长发散在枕头上,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做了好梦,呼吸均匀得让他安心。
顾沉舟俯身,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动作轻得像怕惊走蝴蝶。指尖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时,他嘴角也跟着弯起——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也是他偷偷计划好的“补偿日”,要给她做最爱的煎蛋,要陪她在院子里晒太阳,还要把欠了许久的婚礼计划,好好跟她说说。
蹑手蹑脚走到卧室门口,他回头又看了眼床上的人,确认没吵醒她,才轻轻带上门。下楼时,楼梯扶手的木纹硌着他的右手,受伤的左臂始终离栏杆半寸远,避免不小心碰到加重疼痛。厨房的推拉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他推开门时,金属滑轮的“咕噜”声在安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打开冰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食材——鸡蛋放在最上层的保鲜盒里,是林知夏特意选的土鸡蛋,蛋黄更黄;番茄放在旁边的网袋里,还带着新鲜的蒂;连他爱吃的培根,都用保鲜袋分装好,贴着“一次一片”的便签。顾沉舟拿起鸡蛋,指尖碰到冰凉的蛋壳,突然想起第一次给她煎蛋的场景,也是这样手忙脚乱,最后把鸡蛋煎成了炭块,她却笑着吃了大半,说“比外卖香”。
“这次肯定行。”他小声给自己打气,拿出平底锅放在燃气灶上,开火时特意调小了火,怕油溅得太厉害。倒油时,右手拿着油壶,左手扶着灶台保持平衡,油刚倒进去,就有几滴溅到了手背上,他“嘶”地吸了口凉气,慌忙缩回手,指尖在裤子上蹭了蹭,却没敢用水冲——怕吵醒林知夏。
打鸡蛋时更狼狈,蛋壳碎渣掉进碗里,他用筷子挑了半天,好不容易挑出来,蛋液却洒了半碗在台面上。搅拌时,筷子敲得碗沿“当当”响,他越急越乱,最后干脆放下筷子,用勺子慢慢搅,动作慢得像在完成什么精密工作。
终于把蛋液倒进锅里,“滋啦”一声,油星再次溅起,这次直接溅到了他的衬衫上,留下几个焦黑的印子。他盯着锅里的鸡蛋,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又煎糊,可越紧张越出错,忘了翻面,等他反应过来时,鸡蛋的边缘已经黑了,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呛得他连连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嘀嘀嘀——”
烟雾报警器突然响了,尖锐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顾沉舟慌了神,伸手去够灶台上方的排气扇,忘记了左臂的伤口,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缝合处,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手一抖,平底锅差点从灶台上滑下来。
“怎么了?”
林知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刚醒的迷糊。顾沉舟回头,正好撞见她揉着眼睛走进来,头发还乱糟糟的,看到满厨房的油烟和他脸上沾着的蛋液,先是愣住,然后捂住嘴笑了起来,肩膀抖得厉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别笑了!”顾沉舟的耳朵瞬间红透,从耳根蔓延到脖子,他慌忙用袖子擦脸,却把蛋液蹭得更匀了,活像只花脸猫。他挠着头,眼神躲闪,声音都有些发颤:“我本来想给你做你喜欢的煎蛋,结果搞砸了,还差点把厨房烧了……”
林知夏走到他身后,伸手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后背,脸颊贴着他沾了油烟的衬衫,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和轻微的颤抖。她的手臂圈得不算紧,却刚好把他圈在怀里,掌心贴着他的小腹,温热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她抬头,鼻尖蹭过他的后颈,带着撒娇的意味:“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你打下手就好,比如帮我剥蒜、洗菜,这些你肯定能做好。”
顾沉舟猛地转过身,左手撑着灶台,右手伸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来。他受伤的左臂始终离她半尺远,避免碰到她,右手托着她的膝弯,力度刚好能让她安稳地靠在他怀里。将她放在厨房的大理石台面上时,他特意用手垫在她的腰后,怕她硌到:“不行,我要给你做饭,要宠你一辈子。这次只是失误,下次我肯定能做好,我昨天还在网上看了教程呢。”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珍宝。然后,他低下头,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带着薄凉的触感,却让林知夏的指尖瞬间发烫。“知夏,”他的声音放得很轻,眼神里满是认真,“我欠你的婚礼还没补,等我伤口好了,我们就去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邀请所有亲朋好友,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是我顾沉舟要疼一辈子的人。”
林知夏看着他眼底的光,像盛了星星,忍不住点头。顾沉舟笑了,又低下头,吻了吻她的手心,舌尖偶尔蹭过她的掌心,带来一阵痒意,让她忍不住蜷缩起手指。“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新娘,”他的声音贴着她的掌心传来,带着胸腔的震动,“婚纱你随便挑,喜欢哪个就买哪个,场地选在海边,你不是一直想去海边办婚礼吗?还有你喜欢的糖画爷爷,我也会请他来,给我们做一对凤凰糖画,象征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好。”林知夏的声音带着哽咽,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鼻尖蹭过他的衬衫,能闻到油烟味和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合在一起,意外地让人安心。
最后,早餐还是林知夏做的——简单的清粥和凉拌黄瓜,顾沉舟坐在餐桌旁,乖乖地等着,像个听话的孩子。林知夏把粥端到他面前时,他立刻拿起勺子,先舀了一勺吹凉,递到她嘴边:“你先吃,我不饿。”
“你也吃。”林知夏笑着张嘴,然后把勺子推回他手里,“你的伤口还没好,要多吃点,才能快点恢复。”
顾沉舟点点头,却还是时不时给她夹菜,凉拌黄瓜里的蒜末他都挑出来自己吃,知道她不爱吃蒜。吃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放下勺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等会儿吃完,我们去院子里散步吧?医生说适当活动对伤口恢复好。”
“好啊。”
吃完早餐,顾沉舟牵着林知夏的手往院子走。院子里的月季开得正好,粉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风一吹就簌簌落下。他走得很慢,受伤的胳膊自然垂在身侧,右手紧紧攥着她的手,指缝与她的扣在一起,怕她被院子里的石子绊倒。
“我扶着你吧?”林知夏看着他微微倾斜的肩膀,知道他是在迁就自己的速度,还在硬撑着不用人扶。
“不用,我没事。”顾沉舟侧头对她笑,脚步却又放慢了些,“你牵着我的手就好,有你在,我走多久都不累。”他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像是在强调“我真的没事”。
走到院子中央的秋千旁,顾沉舟停下脚步,松开她的手,走到秋千后面,轻轻拍了拍秋千的座椅:“你坐上去,我推你。”
林知夏坐在秋千上,双手抓着两侧的绳子。顾沉舟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扶着秋千的两侧,慢慢用力。秋千缓缓荡起来,幅度不大,却足够让她感受到风的温柔。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暖得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笑声在院子里回荡,像清脆的风铃。
顾沉舟看着她的笑容,眼底满是宠溺,推秋千的力度始终控制得很好,不让她荡得太高。荡了一会儿,他慢慢停下秋千,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被风吹乱的碎发,然后,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这个吻很轻,带着阳光的暖意,像羽毛拂过唇瓣。他的右手轻轻托着她的下巴,怕她往后躲,受伤的左臂撑在秋千的绳子上,保持着平衡。吻到动情时,他微微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带着温热的水汽:“知夏,看到你笑,我就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之前受伤、住院,还有苏瑶带来的麻烦,只要能看到你这样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林知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指尖触到他的胡茬,带着轻微的扎感,却格外真实。“有你在,我也什么都不怕。”她的声音带着笑意,“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一起面对所有事。”
“好。”顾沉舟笑着点头,又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这次比刚才更深情,手指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怕她跑掉似的。
下午,林知夏帮顾沉舟收拾出院带回来的东西——几件换洗衣物、医生开的药膏,还有小念夏画的画,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爸爸快点好”。她蹲在衣柜前整理,时不时要抬手够高处的抽屉,忙了半个多小时,肩膀渐渐开始发酸,忍不住揉了揉。
顾沉舟坐在床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他慢慢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别收拾了,先休息会儿,这些我来弄就好。”
“没事,很快就好了。”林知夏想继续,却被他强行转过来,按坐在床边。顾沉舟坐在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捏揉起来。
他的手指很有力度,却不会让人觉得疼,精准地落在她酸痛的穴位上。捏到肩胛骨时,林知夏忍不住哼了一声,他立刻放轻力度,低头问:“是不是弄疼你了?我轻点。”
“没有,很舒服。”林知夏摇摇头,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享受他的按摩。顾沉舟的手指轻轻揉捏着她的肩膀,偶尔会往下移,帮她揉一揉腰,动作温柔得像在照顾易碎的珍宝。
揉了一会儿,他低下头,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颈窝,胡茬蹭得她皮肤发痒,忍不住笑出声。“知夏,”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后传来,带着温热的呼吸,“以后家里的活都让我来做,你只要负责开心就好。收拾东西、做饭、打扫卫生,这些我都能做,你就安心做你的设计,或者陪念念玩,不用管这些琐事。”
林知夏靠在他怀里,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皮肤:“沉舟,有你真好。”
顾沉舟笑了,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动作轻得像羽毛:“有你才好。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可能还在为公司的事烦心,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家的温暖是什么感觉。是你让我知道,原来下班回家有人等、生病有人照顾、难过有人安慰,是这么幸福的事。”
他的手指继续揉着她的肩膀,动作缓慢而均匀,声音里满是温柔:“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念念会慢慢长大,我们会一起陪她上学、看她毕业、看着她成家,我们也会一起慢慢变老,等我们老了,走不动路了,就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晒太阳、聊往事,想想现在的日子,肯定会觉得很幸福。”
林知夏点点头,将脸埋得更深了些,鼻尖蹭过他的衬衫,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膏味和阳光的味道。她知道,这份藏在细节里的温柔,这份笨拙却坚定的爱意,会陪着她走过以后的每一个日子,不管是平淡的日常,还是未知的风雨,只要有顾沉舟在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怕。
夕阳西下时,院子里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顾沉舟扶着林知夏站起来,牵着她的手往客厅走,受伤的胳膊虽然还在隐隐作痛,却被心里的暖意盖过。他看着身边的人,嘴角始终挂着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宠她、疼她,让她永远都这么开心,永远都不用受委屈。
晚饭是林知夏做的,顾沉舟在旁边打下手——帮她剥蒜、洗菜,动作虽然慢,却很认真。吃饭时,他还是习惯性地给她夹菜,把她爱吃的都放在她碗里,自己则吃着她剩下的。林知夏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所谓幸福,不过就是这样:有一个人,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愿意为你遮风挡雨,愿意陪你走过岁岁年年,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