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霞光还没完全褪去,透过公寓的落地窗,在浅灰色羊绒沙发上织出淡淡的暖金纹路。落地灯的光揉在沙发扶手上,把林知夏抱着的米白色羊绒抱枕照得软乎乎的,绒毛泛着浅淡的光泽,指尖蹭过时能摸到细密的针织纹理,像揉着一团云朵。砂锅里飘出的甘草药香从厨房漫过来,混着顾沉舟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在空气里交织成妥帖的暖意,连呼吸都变得温柔起来。
林知夏乖乖坐在沙发边缘,膝盖抵着沙发的软边,抱枕被她抱在怀里,手臂轻轻环着,却没心思摆弄。自从上周在医生办公室想起车祸的全部真相,想起顾沉舟找了她三年的过往,她总忍不住想试探他——想看看这个把她的旧照片藏在钱包、把她的小习惯记了三年的人,对“失忆”的她到底有多耐心,想看看那些没说出口的温柔,是不是真的藏在每一个细节里。
她的眼神悄悄打着转,从茶几上的白瓷碗扫到厨房门口,耳朵竖得尖尖的,听着里面洗碗的水声。顾沉舟说她眉骨的旧伤还需要调理,特意找老中医开了甘草冰糖的药方,每天傍晚都要亲自熬药,说“别人熬的我不放心”。此刻水声停了,接着是围裙带子解开的轻响,林知夏赶紧收敛心神,把抱枕往怀里又抱了抱,摆出一副懵懂的样子,眼神放空,像在发呆。
顾沉舟端着白瓷碗走过来时,浅蓝条纹的围裙还没完全解下来,带子松松挂在腰侧,布料裹着他挺拔的身形,把宽肩窄腰的轮廓衬得格外清晰。他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那道和她眉骨对称的浅褐色疤痕,疤痕边缘已经软化,却依旧清晰,像道温柔的印记。白瓷碗里盛着棕褐色的药汁,表面飘着几粒没化尽的冰糖,碗沿冒着淡淡的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
他把碗轻轻放在茶几上,指尖捏着碗沿顿了顿,先拿起旁边的陶瓷小勺,舀了一勺药汁。热气拂过他的指尖,他却没在意,只是低头对着勺子轻轻吹了吹,气息带着温热的力度,把药汁的热气吹散些。指尖捏着勺柄轻轻晃了晃,确认温度合适,才抬眼看向林知夏,声音放得很柔,像怕惊到她:“温度刚好,张嘴。”
林知夏立刻敛起眼底的小心思,睫毛轻轻垂着,盯着勺子里棕褐色的药汁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迟迟没动。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抱枕的绒毛,把柔软的纤维捏出细小的褶,心里悄悄漾起一丝期待——想看看他会怎么哄“不懂事”的自己。
“怎么了?”顾沉舟的声音又软了些,握着勺柄的手没动,另一只手轻轻伸过来,掌心托住她的下巴。他的掌心带着点刚熬完药的温热,指腹蹭过她下巴的软肉,带着点薄茧的触感,却格外轻柔,只轻轻托着,不让她的头晃动。“怕苦?”他低头看着她,眼底满是认真,“我放了三粒冰糖,甜丝丝的,不苦。”
林知夏看着他眼底的认真,那里面映着落地灯的暖光,也映着她的模样,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心里的痒意更浓了,却还是装着没听见,依旧垂着眼,等顾沉舟把勺子递到嘴边时,突然微微仰头,轻轻咬住了勺沿。
陶瓷勺的凉意瞬间蹭过唇瓣,带着点光滑的质感。她没用力,只是用牙齿轻轻含着勺边,舌尖偶尔碰一下勺内的药汁,尝到一点甘草的微苦,却故意不松口。眼神故作茫然地望他,睫毛轻轻颤了颤,像只不懂事、闹小脾气的小猫,等着他来哄。
顾沉舟的动作瞬间顿住,眉头先轻轻皱起,眉心挤出一道浅浅的褶,似乎想劝她松口,怕陶瓷勺硌到她的牙。可他低头时,视线刚好落在她的眼睛上——那眼神亮得很,像藏着星星,哪里有半分“失忆”后的迷茫,倒像是偷糖得逞后没藏好的狡黠,连嘴角都悄悄勾着点笑意。
他愣了两秒,随即低低笑了一声。笑声很轻,从胸腔里滚出来,带着几分了然的宠溺,像春风拂过湖面,在空气里漾开温柔的涟漪。他握着勺柄的手没动,也没催她松口,只是任由她含着勺沿,眼神里的无奈渐渐变成温柔的纵容。
没等林知夏反应过来,顾沉舟突然俯身凑近。他的动作很慢,带着刻意的温柔,温热的呼吸轻轻扫过她的脸颊,带着甘草药香和雪松味,混在一起,让她的耳廓瞬间发烫。他没拿开勺子,反而微微低头,让鼻尖轻轻蹭过她的鼻尖——软乎乎的触感带着他的体温,像棉花轻轻碰了碰,惊得林知夏的睫毛快速颤了颤,连含着勺沿的牙齿都松了些。
“装够了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羽毛轻轻挠在心上,尾音还勾着点笑意,带着点沙哑的磁性,“刚才盯着我解围裙的时候,眼神比谁都清明,当我看不出来你在闹?”
林知夏的脸瞬间发烫,从脸颊一直红到耳尖,像被煮熟的虾子。她刚想松口躲开,顾沉舟的拇指和食指已经轻轻捏住了她的脸颊。力道很轻,只让她的嘴角微微嘟起,形成一个可爱的弧度,连牙齿都没法用力咬勺沿。他的指尖带着点凉,蹭过她发烫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痒,让她更慌了神。
“还咬着?”顾沉舟挑眉看她,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连眉梢都染着温柔的弧度,“你以为你刚才那点小算计,能瞒得过我?从你抱着抱枕眼神乱瞟开始,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她这才彻底慌了神,赶紧松开咬住勺沿的牙齿,脸颊被他轻轻捏着,没法躲,只能偏过头,小声嘟囔:“你怎么知道……我装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若蚊蚋,像在撒娇。
顾沉舟没松开捏着她脸颊的手,反而把勺子重新递到她嘴边,这次没再哄,语气却软得能掐出水:“你以前闹脾气的时候,就喜欢咬勺子装无辜,每次想让我多陪你一会儿,就会这样含着勺边不松口,忘了?”
林知夏愣住了——原来他连她这么小的习惯都记得。三年前的小任性,她自己都快忘了,他却像刻在脑子里一样,连细节都没遗漏。她乖乖张嘴,任由顾沉舟把药汁喂进嘴里,甘草的微苦里裹着冰糖的甜,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让人心口发颤。这味道像极了顾沉舟的温柔,表面带着点“必须喝药”的坚持,内里却藏着满是宠溺的甜。
顾沉舟见她喝了药,才松开捏着她脸颊的手,指尖轻轻蹭了蹭她的嘴角,把残留的一点药汁擦掉。他的动作很轻,像在抚摸易碎的瓷娃娃,指腹的薄茧蹭过唇瓣,带来一阵细微的痒。“下次想试探我,不用装失忆。”他低头看着她,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好;想闹脾气,也不用藏着掖着,我都接着。”
林知夏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伸手抓住顾沉舟的手腕,指尖轻轻摩挲着他小臂的疤痕,那里的皮肤凹凸不平,却带着让她安心的温度。“我就是……想看看你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她的声音带着点委屈,也带着点不好意思,“毕竟我忘了三年,怕你早就把我的习惯忘了。”
顾沉舟低笑出声,伸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他的手臂圈住她的腰,力道不大,却刚好让她靠进他的怀里,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咚咚、咚咚”,带着让人安心的力度。“你以为我这三年找你,是白找的?”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扫过她的头发,带着点温热的气息,“你的习惯、你的喜好、你怕黑还不敢说、你喝药要放冰糖、你画画时喜欢咬着笔杆……我都记着,一天都没忘。”
落地灯的暖光落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沙发上,像幅融化的画。砂锅里的药香还在弥漫,混着雪松味,在空气里织出温柔的网。林知夏靠在顾沉舟怀里,手轻轻放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心跳的节奏,突然觉得不用再试探了——这个连她咬勺子的小习惯都记了三年的人,这个在她失忆后默默找了她三年的人,早就把她放在了心尖上,用最细腻的温柔,守护着她所有的小任性。
顾沉舟拿起茶几上的白瓷碗,又舀了一勺药,递到她嘴边:“再喝一勺,喝完这碗,晚上给你煮红豆粥,放你喜欢的蜜枣。”林知夏乖乖张嘴,这次没再闹,药汁的甜混着心里的暖,让她忍不住往他怀里蹭了蹭,把脸埋得更深。
“顾沉舟,”她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却带着点认真,“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顾沉舟的身体顿了顿,随即更紧地抱住她,手臂收得极轻,却带着不容错辩的坚定。他的指尖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也像在许下承诺:“好,再也不分开。以后不管是查走私船的事,还是过平常日子,我们都一起,再也不把对方弄丢了。”
药碗里的药汁渐渐见了底,暖灯的光依旧柔和。林知夏靠在顾沉舟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心里悄悄笃定:原来最好的爱情,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像这样,藏在每一个记得的习惯里,藏在每一次温柔的包容里,藏在三年寻觅不放弃的坚持里,最后化作怀里的温度,让你知道,有人把你放在心尖上,记了很久很久。
顾沉舟放下空碗,伸手解下腰侧的围裙,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茶几上。他没动,只是保持着抱着她的姿势,指尖偶尔轻轻蹭过她的后背,像在确认她真的在身边。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城市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和落地灯的暖光交织在一起。林知夏闭上眼睛,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她知道,往后的日子,不管还有多少风雨,只要有他在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