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掠过漂浮战船的甲板,方宇与八位同伴环坐成圈,皆是一身风霜。这九人皆是斩杀过深海巨怪的修士,此刻各自盘膝调息,指尖捏着莹润的丹药送入口中,乳白色的灵力顺着经脉流转,缓缓修复着先前恶战留下的伤痕。甲板上还残留着海怪的腥臭与干涸的血迹,被海风一吹,渐渐散入苍茫海面。
一日休整,众人精气神尽数恢复。战船缓缓驶离临时停泊的礁石区,再次驶入无垠碧海。
相较于上次的莽撞,此番众人显然多了几分章法——上次为取一条金龙鱼,一人贸然潜入深海,险些被群鱼围杀,此番他们早已议定策略:先以飞剑清剿一片海域的鱼群,再从容收取战利品,绝不再给金龙鱼可乘之机。
“动手!”方宇一声令下,十人同时祭出飞剑。十道流光划破长空,如银蛇入水,瞬间扎进湛蓝的海面。水下顿时激起阵阵暗流,金色的身影疯狂窜动,正是习性凶戾的金龙鱼。这些灵鱼鳞片坚硬如铁,寻常飞剑难伤分毫,有修士的飞剑狠狠斩在一条金龙鱼的头颅上,仅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吃痛的金龙鱼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猛地跃出海面,硕大的身躯带着漫天水花,如同一座骤然降临的小山。它尾部蓄力,狠狠朝着那名修士抽去,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那修士猝不及防,被鱼尾结结实实扇中,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坠入海中。
“不好!”众人惊呼出声。水下数十条金龙鱼嗅到血腥味,瞬间蜂拥而至,锋利的牙齿闪烁着寒光,疯狂撕咬着那名修士的身躯。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身影如闪电般掠出,正是方宇。他手中神剑嗡鸣作响,斩出数道璀璨的剑气,同时双拳紧握,磅礴的神拳之力轰然砸下,将围拢的金龙鱼震开一片空地。
趁着这一瞬的空隙,方宇探手抓住那名修士的后领,硬生生将他从鱼群中拽了出来。众人望去,皆是心头一凛:那修士一条腿已被啃得只剩白骨,左臂不翼而飞,半个身子的血肉模糊不堪,伤口处还在不断渗血,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
“无妨,元主修士的肉身恢复力远超常人。”方宇沉声说道,将人交给随行的女修士。女修士立刻取出高阶疗伤丹药,撬开他的牙关喂下,又辅以灵力催动药效。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那修士身上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的血肉不断滋生,片刻后竟已能勉强起身,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危机暂解,众人不敢怠慢,再次催动飞剑入海。方宇立于船头,神拳频频轰出,每一拳落下,海面便炸开一个巨大的水涡,涡心处的金龙鱼要么被震死,要么重伤上浮。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施展出压箱底的手段,飞剑穿梭如织,剑气纵横交错,海中的金龙鱼成片倒下,金色的鱼鳞与鲜红的血水将海面染成了奇异的色彩。
如此往复,一月时光转瞬即逝。这一个月里,众人每日出海猎杀金龙鱼,默契日渐深厚,收获更是丰厚——每人囊中都攒下了足足两百条金龙鱼,皆是品相完好的灵鱼,价值不菲。返程的战船上,众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连日来的疲惫被丰收的喜悦冲淡。
闲谈间,有人问及方宇的来历,当听到“镇北大陆”四个字时,船舱内的气氛骤然一变。
原本笑意盈盈的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眼神中夹杂着惊讶、忌惮,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排斥。
方宇心中纳闷,不明白自己的出身为何会引来这般反应,却也不好主动追问。
沉默半晌,那名先前救治同伴的女修士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试探:“方宇兄,听闻……你们镇北大陆,至今仍有食人肉的习俗?”
这话一出,船舱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方宇身上。
方宇先是一怔,随即哑然失笑,心中的疑惑豁然开朗。他摇了摇头,语气坦然:“姑娘说笑了,我们家可没这癖好。”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依旧带着疑虑的眼神,补充道:“镇北大陆确实有部分修士信奉旁门左道,认为食用修士血肉能汲取灵力、快速进阶,但那终究是少数邪修的行径,并非整个大陆的常态。
我自幼跟随师父修习正道功法,恪守清规戒律,从未沾染过这些阴邪之事。”
话音落下,船舱内的古怪气氛渐渐消散。那络腮胡修士拍了拍大腿,爽朗笑道:“我就说方宇兄一身正气,怎么可能和那些邪修同流合污!是我们孤陋寡闻,被外界的传言误导了。”
“仙罡大陆广袤无边,各域风土人情、修行规矩天差地别,若非今日听闻方宇兄细说,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青衣修士也附和道,看向方宇的眼神多了几分友善。
绿裙女修士脸颊微红,起身致歉:“方才是我唐突了,还望方宇兄勿怪。”
“无妨。”方宇摆了摆手,心中却暗自思忖:原来镇北大陆的恶名,早已传遍仙罡大陆,看来日后行走江湖,还需多费些口舌解释。
正当众人谈笑风生,畅聊各域奇闻时,战船忽然剧烈震颤了一下,仿佛撞上了什么庞然大物。紧接着,船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伴随着海浪翻滚的巨响。
众人脸色一变,纷纷起身冲向甲板。只见原本平静的海面,此刻已变得波涛汹涌,墨色的浪涛中,无数道金色身影攒动,数量何止万计——竟是遇上了金龙鱼群的迁徙队伍!
“不好,是大规模鱼群!”张宇脸色凝重,手中飞剑瞬间出鞘,“所有人戒备,今日怕是一场恶战!”
方宇立于甲板边缘,望着那遮天蔽日的鱼群,眼神一凛,体内灵力轰然运转。神剑在他眼里中发出阵阵龙吟,神拳之力凝聚于双拳,随时准备迎击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众人脸色一变,纷纷起身冲向甲板。只见原本平静的海面,此刻已变得波涛汹涌,墨色的浪涛中,无数道金色身影疯狂窜动,比先前遇到的鱼群活跃数倍,透着令人心悸的凶戾。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巨浪滔天而起,一条远超寻常金龙鱼的巨型身影冲破海面,那身躯堪比山岳,金色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而在它宽阔的头顶,竟站着一个寸尺高的小巧女人,一身金裙曳地,容貌精致却透着凛冽杀意。
“不好!这是金龙鱼尊者!快跑!”方宇脸色惨白,失声惊呼。话音未落,他已祭出遁光,转身便向远方逃窜。其余几人也吓得魂飞魄散,不敢有片刻迟疑,纷纷催动最快身法,瞬间化作几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但那金龙鱼尊者岂会给他们逃生的机会?她足尖一点巨型金龙鱼的头颅,身形瞬间飞至高空,玉手一挥,无数锋利如刀的鱼翅从海中破空而出,密密麻麻如箭雨般射向逃窜的修士。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先前还与方宇谈笑风生的三名修士,躲闪不及被鱼翅穿透身躯,瞬间化为一滩滩血水,顺着海风洒落海面。侥幸的是,他们的元神裹挟着微弱的灵光,在肉身溃散的瞬间冲破虚空,拼尽全力向远方遁去,只求逃离这片凶险的海域。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鱼翅已铺天盖地般涌向方宇。千钧一发之际,方宇眼神一凝,背后骤然张开一个漆黑深邃的黑洞,黑洞边缘萦绕着混沌气流,散发出吞噬万物的恐怖吸力。那些袭来的鱼翅刚一靠近,便被黑洞瞬间吞入,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咦?”高空之上的小巧女人发出一声诧异的轻咦,随即身形暴涨,瞬间从寸尺高化作常人大小,金裙猎猎作响,带着凌厉的气势向方宇俯冲而来。她双手在胸前飞速结印,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剑气凭空出现,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狠狠斩向方宇。
方宇不敢硬接,身形一晃便躲入了背后的黑洞之中。无数道剑气劈斩在黑洞表面,却只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连一道痕迹都未能留下,黑洞依旧漆黑深邃,稳如泰山。
金龙鱼尊者见状,眼中杀意更浓,双手挥动间,剑气愈发密集,如疾风暴雨般持续轰击着黑洞,誓要将方宇彻底斩杀。而这剧烈的攻势,也为那几位失去肉身的元主元神争取了时间,他们趁着尊者注意力被方宇牵制,加速遁逃,很快便消失在了海天相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