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捏着弟子令的手抖得像筛糠,那血红的“99天”刺得眼睛生疼。
“丹尊前辈……”她在心里咆哮,“这‘99’到底是几个意思?超市大甩卖倒计时吗?!”
识海里一片死寂,久到她以为这老家伙是不是被“天道碎片”四个字吓到当场魂飞魄散了,才终于传来一声虚弱又带着牙疼般吸气的叹息:
“天……道……碎……片……”
楚清歌的心“哐当”一声,直接沉到了脚底板,冰凉冰凉的。她一把抄起旁边石桌上用来压符纸的半块板砖,动作快得像要当场给识海里的老邻居来个物理超度。
“前辈!再装死我就把您老这缕残魂揪出来塞进这板砖里,以后专门用来拍核桃!”她恶狠狠地在心里威胁。
“别!丫头……手……手下留情!”丹尊的声音气若游丝,透着一股子从未有过的疲惫和……怂,“老夫……老夫这次……是真不行了……”
“少来这套!您老不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楚清歌毫不客气地打断,顺手从乾坤袋里摸出个烤得半焦的红薯,剥开皮,香甜的热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简陋的洞府。她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继续“拷问”,“赶紧的,坦白从宽,抗拒……我就让赤羽对着识海喷火!它最近消化不太好,喷出来的火可有点返酸味儿!”
识海里传来一声明显的、带着惊恐的抽气声。
“你……你这丫头!心肠忒狠!”丹尊的声音抖了抖,终于放弃了挣扎,透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认命,“罢了罢了……那‘99’,便是老夫……不,是‘祂’……留给你的……夺舍大限!”
“祂?”楚清歌啃红薯的动作一顿,警惕地竖起耳朵。
“就是……就是天道碎片!”丹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随即又迅速萎靡下去,虚弱得像要断气,“老夫……老夫当年……咳咳……也非纯然是要夺你舍……”
楚清歌翻了个白眼:“嗯,您老主要是想找个年轻漂亮的壳子重新开始,顺便继承一下我的花呗账单?重点!天道碎片跟我这倒霉催的夺舍倒计时有啥关系?还有我这脑门儿上的‘火焰纹身’!”她指着自己隐隐发烫的眉心胎记。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洞府里只有楚清歌“吧唧吧唧”啃红薯的声音,格外响亮。
“丫头……”丹尊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种近乎飘渺的沧桑,“你可知……你眉心这封印……源自何人?”
“总不会是你闲得无聊给我盖的‘丹尊出品,必属废品’的章吧?”楚清歌没好气。
“放……放肆!”丹尊被她噎得残魂都晃了晃,气急败坏地吼道,“此乃……神农封印!”
“噗——!”
楚清歌一口红薯渣直接喷了出去,糊了对面的石壁一片焦黄。
“啥玩意儿?!神……神农?!”她眼珠子瞪得溜圆,差点被嘴里的红薯噎死,“那位尝百草把自己毒得五颜六色的老祖宗?!他老人家……给我盖封印?盖我脑门上?!他认识我哪根葱啊?”
这消息比丹尊是个千年老赖还惊悚!
“哼……少见多怪!”丹尊似乎找回了一点场子,语气带着点莫名的酸涩,“若非……若非这神农封印护着你神魂本源……老夫……老夫早就……”
“早就把我这破落户的壳子抢过去,然后发现除了欠宗门一屁股贡献点啥也没有,气得再死一次?”楚清歌精准补刀。
“你……!”丹尊又被噎住,憋了半天才颓然道,“是……这封印……既是保护,也是枷锁。它……它锁住了你体内……一些……不该属于凡尘的东西……也……也隔绝了‘祂’的完全窥探……”
“祂?又是天道碎片?”楚清歌敏锐地抓住关键词,红薯也不啃了,“这碎片跟我有仇?还是跟神农有仇?它窥探我干嘛?难道我上辈子抢了它的香火钱?”
“……仇?”丹尊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古怪,像是陷入了某种久远而痛苦的回忆,“何止是仇……是……是……”他猛地顿住,语气陡然变得急促而惊惧,“老夫当年……当年错就错在……不该……”
就在这时——
“咔嚓——!!!”
毫无征兆!一道刺目的、粗得不像话的惨白雷霆,如同九天之上暴怒的银龙,撕裂了玄天宗上空厚重的云层,精准无比地朝着楚清歌所在的偏僻洞府山头悍然劈落!
那声势,惊天动地!比沈墨结丹时的天劫还要吓人百倍!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响几乎同时炸开!楚清歌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毁灭性威压兜头罩下,全身的血液都冻僵了!她眼前瞬间被一片刺目的白充斥,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整个洞府剧烈摇晃,顶棚的碎石“簌簌”往下掉,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坍塌!
手里的半块红薯,直接被那恐怖的电弧擦过,“滋啦”一声,瞬间化作一小撮焦黑的飞灰,连点渣都没剩。
“我的……红薯!”楚清歌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悲愤地吼了出来。这比天劫劈她还让她心痛!
而识海中,丹尊那断断续续、仿佛拼尽最后力气才挤出来的声音,被这恐怖的雷音彻底淹没、打断。最后几个字,楚清歌只勉强捕捉到一点模糊的、带着无尽惊恐和绝望的尾音:
“……不该……开启……通……”
紧接着,识海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这煌煌天威狠狠碾过,“噗”的一声轻响,像是烛火被强风吹灭。
刚才还絮絮叨叨、虚弱不堪的丹尊残魂,彻底没了声息。
一片死寂。
前所未有的死寂。连一丝微弱的魂力波动都感知不到了。
洞府外,雷声的余威还在群山间回荡,轰隆隆作响。洞府内,烟尘弥漫,碎石遍地,一片狼藉。
楚清歌僵在原地,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掌心似乎还残留着红薯那点可怜的温热。眉心胎记滚烫得像是要烧起来,比刚才丹尊说话时还要灼热十倍!
“开……开启什么?”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通……通天之路?!” 她猛地想起之前云芷师父那句没头没尾的警告。
寒意,顺着脊椎骨“嗖”地一下爬满了全身。
她看着地上那撮象征着她最后晚餐的焦灰,又摸了摸滚烫的、仿佛烙印着“神农出品”的眉心,最后感受了一下识海里那死寂得如同坟场的空旷。
“丹尊前辈?”她试探着在心里喊了一声,小心翼翼。
没回应。
“老骗子?”
死寂。
“……喂!欠我五十灵石验资费那个!”
依旧毫无波澜。
楚清歌的心,彻底沉进了冰窟窿里,还被人用铁链子拴了块大石头。
洞府摇摇欲坠的门外,突然传来小朱朱惊恐万分的尖叫声,伴随着翅膀疯狂扑腾的声音:“清歌!清歌你还活着吗?!吓死鸟了!刚才那道雷!差点把本鸟新长出来的七彩炫光尾羽给劈成离子烫了!!”
赤羽那标志性的、带着点虚弱和极度不满的傲娇嗓音也紧跟着响起,穿透力十足:“放肆!哪个不长眼的敢惊扰本座涅盘……咳,养伤?!这雷……怎么一股子糊地瓜味儿?”
楚清歌:“……”
她低头,看着地上那撮焦黑的地瓜灰烬。
糊地瓜味儿……
天道碎片……
神农封印……
夺舍倒计时99天……
还有丹尊那句被劈得稀碎的“开启通……”……
楚清歌深吸一口气,洞府里弥漫的焦糊味和尘土味呛得她直咳嗽。她弯腰,从地上那堆被震落的杂物里,精准地扒拉出她那口边缘有点变形、但顽强挺住了的宝贝铁锅。
“小朱朱!”她扬声朝门外喊道,声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平静。
“在在在!本鸟在!”小朱雀扑棱着翅膀飞进来,惊魂未定地看着一片狼藉。
“去,”楚清歌把铁锅塞给它,眼神直勾勾的,带着点神经质的亮光,“给我再弄几个红薯来,要大个儿的,甜的。”
小朱朱抱着对它体型来说过于巨大的铁锅,鸟脸懵逼:“……啊?现……现在?”
“对,现在!”楚清歌斩钉截铁,拍了拍手上的灰,一屁股坐在唯一还算完好的石凳上,眼神放空地看着洞顶那个被震出来的新裂缝,喃喃道:
“我得吃饱点……这年头,听个遗言都得靠抢,还他娘的有天劫来插播广告……太费红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