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承载着“神农祖血”、“天道诛杀令”信息的铁线蕨叶子,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楚清歌指尖发麻。她脸上的笑容彻底冻结,连小朱朱献宝般递过来的、记录着林青羽“吃灰仰望”神颜的留影石碎片,都失去了吸引力。
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那几个字在疯狂刷屏:
窃取神农祖血!
天道诛杀令!
残魂遁入玄天!
丹尊这老鬼……不是简单的“人品有待商榷”,这特么是捅破天的重罪啊!她楚清歌的脑门里,现在住的不是个老爷爷,是个行走的天道通缉犯?!还是偷了老祖宗血的那种?!
“老、老大?”阿甲小心翼翼地把大脑袋凑过来,绿豆眼里满是担忧,“你脸咋白了?是…是这叶子有毒?俺帮你嚼碎它!俺皮厚!”说着就要张嘴。
“别!”楚清歌猛地回神,一把将那片要命的叶子攥紧,塞进储物袋最深处,速度快得像在藏赃物,“没、没事!就是…这叶子长得太丑,吓我一跳!”
赤羽从柜顶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金红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和淡淡的嘲弄:“呵,终于知道怕了?那老鬼身上的血腥味和怨气,隔着封印本座都能闻见。也就你这迟钝的丫头,还敢跟他讨价还价。”
楚清歌被噎得说不出话,心里乱成一锅粥。怕?当然怕!她现在就想把这烫手山芋(胎记)抠下来扔了!可问题是,抠得掉吗?!丹尊残魂在她脑子里,跟天道诛杀令绑一块儿,这简直是无妄之灾plus版!
“啾啾?”小朱朱歪着头,绿豆眼在楚清歌苍白的脸和藏叶子的储物袋之间来回转,显然没理解发生了什么。
楚清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怕没用!慌更没用!当务之急是……是啥?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稳住丹尊!然后……想办法自保?或者……举报?可举报给谁?说“我脑子里有个偷了神农祖血的天道通缉犯”?谁会信?信了会不会连她一起灭了?
脑子里一团乱麻,急需找个东西转移注意力。她一低头,正好看见刚才小朱朱叼水回来时,不小心泼洒在地上的水渍旁边——那一小片区域。
咦?
楚清歌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就在她洞府门口,靠近沈墨洞府地道口(阿甲友情赞助)的那一小块泥地上,原本稀稀拉拉长着几株营养不良、蔫头耷脑的狗尾巴草。可此刻,那几株狗尾巴草,竟然跟打了鸡血似的!叶片油绿发亮,茎秆挺拔粗壮,连毛茸茸的穗子都比旁边那些精神百倍,在微风中得意地摇曳着,活像一群草中的健美冠军!
这……这不科学!
她这洞府门口,灵气稀薄得可怜,土质更是贫瘠,平时连杂草都长得半死不活。这几株狗尾巴草,凭什么这么嚣张?!
楚清歌狐疑地蹲下身,凑近仔细观察。这一看,还真让她发现了端倪。这几株“健美草”的根部泥土,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深一些,带着一种……奇特的湿润感?还隐隐散发着一股……非常非常淡的、混合着药草清香和……嗯?沈墨身上那种冷冽气息的味道?
一个荒诞又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楚清歌混乱的脑海!
她猛地抬头,目光精准地投向那个连接着沈墨洞府的、阿甲挖出来的地道口!
难道是……?!
“阿甲!”楚清歌的声音都激动得有点变调,“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把沈师兄的洗脚水……倒这儿了?!”
阿甲正心疼地看着自己鳞甲上被爆炸熏出的焦痕,闻言一愣,绿豆眼眨了眨,憨厚地点点头:“啊?老大你咋知道?就…就昨天挖通地道的时候,俺在沈师兄那边看到个盆,里面有水,闻着还挺香(指药草味)……俺想着不能浪费,就…就端过来浇门口这几棵草了!老大你看!它们长得多好!比俺老家山上的草还壮实!”
楚清歌:“!!!”
赤羽:“噗——!”(如果鸟能喷水,它此刻一定喷了)
小朱朱:“啾?”(洗脚水?能喝吗?)
实锤了!真的是沈墨的泡脚水!
楚清歌看着那几株在“洗脚水”滋养下,精神抖擞、迎风招展的狗尾巴草,再看看自己洞府里其他蔫巴巴的灵植(虽然通灵之体能沟通,但长势还是受限于环境),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荒谬、震惊和巨大商机的复杂情绪,瞬间冲淡了刚才“天道诛杀令”带来的沉重!
“暴殄天物啊!阿甲!”楚清歌痛心疾首地拍着大腿,眼神却亮得惊人,“那可是沈师兄镇压心魔的灵药泡脚水!蕴含精纯灵力和药力!你就拿来浇狗尾巴草?!这、这简直是拿琼浆玉液喂猪!”
阿甲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委屈巴巴:“可…可是老大,浇了真的有用啊…你看它们…”
“有用!太有用了!”楚清歌激动地打断它,绕着那几株“健美草”转圈,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这效果!比什么‘春风化雨符’、‘聚灵阵’强百倍啊!沈师兄这脚……不是,这泡脚水,简直就是植物界的十全大补汤!”
她脑子里的小算盘又开始疯狂运转:如果……如果用这个水来浇灌她的宝贝灵植?那药园里那些被她通灵之体“哄骗”来打工的灵草们,还不得乐疯了?长势好了,炼丹原料品质提升,成丹率……发财了!发大财了!什么五百上品灵石?那都是小目标!
至于丹尊?天道诛杀令?在巨大的商机面前……暂时靠边站!天塌下来也得先搞钱!
“老大…你…你口水流出来了…”阿甲小声提醒。
楚清歌赶紧抹了把嘴角,眼神灼热地盯着那个地道口,仿佛看到了源源不断的“泡脚水金矿”!
“阿甲!”她猛地抓住穿山甲厚实的爪子,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交给你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泡脚水回收再利用项目部’的首席执行官!代号:‘净水使者’!”
阿甲:“???”(净水?使者?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你的任务就是!”楚清歌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指着地道,“每天!在沈师兄泡完脚的第一时间!悄咪咪地!把他用过的泡脚水!一滴不剩地!给我端回来!记住!要快!要稳!要神不知鬼不觉!绝对不能让他发现!”
阿甲绿豆眼瞪圆了:“啊?还…还要偷水啊?老大,这…这不太好吧?沈师兄知道了会不会……”它想起沈墨那冰冷的眼神和削铁如泥的剑气,有点怂。
“什么叫偷?!”楚清歌义正辞严,“我们这是资源的循环利用!是变废为宝!是响应宗门勤俭节约的号召!沈师兄镇压心魔,那是为宗门做贡献!我们回收利用他的‘副产品’,助力灵植生长,提升炼丹水平,最终也是为宗门做贡献!这是双赢!是大功德!”
她拍了拍阿甲的肩膀,语气充满蛊惑:“想想看,阿甲!等咱们的灵植靠着这‘神水’大丰收,炼出绝世好丹,赚了大把灵石,我天天给你买特辣烤虫!管够!吃到你鳞甲都冒红光!”
特辣烤虫!管够!
这四个字如同魔咒,瞬间击穿了阿甲的所有顾虑!它的眼神从犹豫变成了坚定,从坚定变成了狂热!
“老大放心!”阿甲挺起胸膛,爪子拍得胸甲砰砰响,“保证完成任务!一滴都不浪费!俺就是老大最忠诚的‘净水使者’!”
“好同志!”楚清歌满意地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对了!端水的时候,顺便看看水里有没有泡过什么特别的药材残渣……捡回来!那也是宝贝!”
赤羽在柜顶看得直摇头,用翅膀捂住了眼睛:“……堕落了。堂堂上古神兽的主人,居然沦落到唆使穿山甲偷洗脚水的地步。本座羞于与你为伍!”
楚清歌才不管赤羽的鄙视,她此刻干劲十足,仿佛找到了对抗“天道诛杀令”阴霾的一缕阳光。她立刻行动起来,指挥阿甲和小朱朱把昨天被爆炸波及、蔫了一半的一盆“清心草”搬到了门口,小心翼翼地用珍贵的“初代泡脚水”(阿甲昨天端来的那点存货)浇灌下去。
奇迹发生了!
那几株原本叶片发黄、无精打采的清心草,在接触到“神水”的瞬间,仿佛久旱逢甘霖,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褪去枯黄,焕发出勃勃生机!一股极其淡雅、让人心神宁静的清香,从叶片上散发出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郁纯正!
“成了!真的成了!”楚清歌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这效果,杠杠的!
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如同野草般在她心里疯长!
既然浇花这么好用……那用来炼丹呢?沈墨泡脚是为了镇压心魔,这水蕴含精纯的清心宁神之力,如果用它来做药引,甚至取代炼丹用的普通灵泉……
“干了!”楚清歌一拍大腿,眼神里闪烁着“赌徒”般的光芒。丹尊的威胁,天道的阴影,此刻都被这巨大的发现暂时压了下去。她仿佛看到了无数清心宁神、效果拔群的丹药在向她招手!灵石!大把的灵石!
她立刻翻出之前炸炉剩下的、唯一一个还能凑合用的破陶罐(真正的丹炉已经碎成渣了),又找出几株最普通的安神草和凝露花——都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材料。
“老大,你要干嘛?”阿甲看着楚清歌把珍贵的“泡脚水”倒进破陶罐,有点心疼。
“炼丹!”楚清歌豪气干云,挽起袖子,“炼一锅史上最接地气、最具有沈师兄个人特色的——‘清心泡脚丹’!”
赤羽:“……”(它已经不想评价了,默默把脑袋埋进了新长出的黑羽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小朱朱倒是很兴奋,围着陶罐飞来飞去:“啾啾!香香!能喝吗?”
楚清歌点燃炉火(这次离得远远的),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将那混合了安神草、凝露花和珍贵“泡脚神水”的药液慢慢熬煮。她全神贯注,甚至暂时忘却了胎记里的老鬼和那片要命的叶子。
随着药液翻滚,一股奇异的药香开始弥漫。这香气不像寻常丹药那般浓烈霸道,反而带着一种温润的、让人心神不由自主放松下来的宁静感,像山间清泉,又像雨后竹林,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极其淡的、属于沈墨身上那种独特的冷冽气息?
“有门儿!”楚清歌眼睛更亮了。
就在她以为这次能成功搞出点新花样时——
“噗噜噜……”
破陶罐毕竟不是正经丹炉,受热不均,罐底一块被烧得特别薄的地方,突然鼓起一个小泡,然后……毫无预兆地裂开了一道细缝!
滚烫的药液混合着半凝固的药膏,“滋啦”一声,从裂缝里喷射出来!
“卧槽!”楚清歌反应极快,抱着头就往旁边躲!
没有预想中的剧烈爆炸,只有一股浓郁的、带着奇异宁静气息的白色烟雾,如同喷泉般从破罐的裂缝里汹涌而出!这烟雾并没有四散,反而在半空中诡异地凝聚、盘旋,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极其模糊、但大致能看出是个……心形的烟雾团?!
白色的、宁静的、散发着清心香气的心形烟雾,晃晃悠悠地飘荡在楚清歌那破败的洞府里,场面一度十分诡异且……尴尬。
楚清歌:“……”
阿甲:“……”
小朱朱:“啾?”(能吃吗?)
赤羽从羽毛里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心形烟雾,又看了看楚清歌,金红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叹息的:
“唉……没救了。”
就在这诡异的心形烟雾缓缓飘散,楚清歌看着报废的陶罐和满地狼藉欲哭无泪时——
隔壁洞府,正在闭目打坐、试图压制心魔和驱散“泡脚水被惦记”这种诡异感觉的沈墨,腰间那枚古朴的剑穗,毫无征兆地、剧烈地烫了一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灼热!
他猛地睁开眼,深邃的眸子里寒光一闪,下意识地按住剑穗,指尖传来滚烫的触感。他的目光锐利如剑,穿透石壁,仿佛要刺破阻隔,看清隔壁那个又在搞什么惊天动地幺蛾子的楚清歌。
这一次,剑穗的灼热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让人心神不宁的、类似于……心悸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