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那声“爆!”喊得是气势十足,颇有几分话本里英雄豪杰决战时的风范。可惜,现实往往没那么戏剧化。
她那凝聚了全身力气、仿佛小太阳似的丹火之剑,捅进妖猿后背伤口时,发出的不是“轰隆”一声巨响,而是更接近于……烧红的烙铁捅进了一大块半凝固的、混合了辣椒酱和铁锈的油脂里,发出一连串“嗤嗤啦啦——噗叽噗叽”的、让人牙酸又有点恶心的声音。
想象一下,你奋力一棍子打下去,没听到脆响,反而像是打进了黏糊糊的年糕里,那种着力感……楚清歌现在就是这种感觉。手臂上传来的反馈软绵绵、黏糊糊的,还带着一股顽强的阻力,让她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吧?关键时刻掉链子?这核心是牛皮糖做的?”
那妖猿虽然被定住,但庞大的身躯因为这内部的猛烈穿刺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被扼住的痛吼变成了更加沉闷恐怖的“咕噜”声,像是随时要破开禁锢。它背上那个被赤羽烧开、被沈墨劈斩、被阿甲撞露的伤口,此刻像一张狰狞的大嘴,内部红光疯狂闪烁,隐约可见一块不规则形状的、如同跳动心脏般的暗红色晶体——那正是被污染的血髓核心!楚清歌的丹火之剑,正死死抵在那核心之上!
“喂!楚扒皮!你行不行啊?没吃饭吗?用力啊!”赤羽在半空急得直扑腾,它现在是一点火星子都挤不出来了,只能干着急,“本座可是把看家本事都用了,你别在这最后关头拉胯!”
小朱朱也跟着瞎起哄:“老大说得对!师姐加油!捅它!使劲捅!就像你上次捅穿王执事偷藏灵果的布袋那样!”
楚清歌:“……” 这都什么破比喻!她现在可没空吐槽。
沈墨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千金定”符箓的力量正在飞速消退,那妖猿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他毫不犹豫,并指如剑,隔空一点,一道极其凝练、带着凛冽寒意的剑气(与他平日浩然之气略有不同)后发而至,并非攻击,而是精准地附在了楚清歌的丹火之剑上!
“哇啊!”楚清歌只觉得手上一沉,那丹火之剑仿佛被瞬间镀上了一层冰蓝色的锋锐边缘,重量和穿透力陡然增加!一股冰冷的意念顺着剑身传来,简单直接:“凝神,引爆。”
是沈墨!他在用他独有的方式帮忙!
“嘶——好冷!”楚清歌打了个激灵,但这股寒意却让她有些焦躁的头脑瞬间清醒。她福至心灵,不再试图用蛮力往前捅,而是将全部神识集中,疯狂催动丹田内所剩无几的灵力,连同那一丝被沈墨剑气激发的、更加活跃的丹尊火元,以一种近乎狂暴的方式,全部灌注进丹火之剑的尖端!
“给——我——真的——爆啊啊啊!”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再次喊出这句话,这一次,不再是虚张声势!
那柄由最纯粹的丹火与一丝凤凰真火余韵、再加上沈墨的冰锐剑气强行糅合而成的“四不像”短剑,在接触到血髓核心的瞬间,内部极不稳定、互相冲突的能量,终于被楚清歌这不顾一切的催动,彻底点燃!
“嗡——轰!!!”
这一次,是结结实实、由内而外的爆炸!
没有惊天动地的蘑菇云,但那闷响却仿佛直接在每个人的心脏上擂了一拳。妖猿背部那伤口如同一个被撑到极限的气球,猛地鼓胀起来,然后轰然炸裂!
暗红色的血肉碎片、焦黑的骨骼渣子、还有那血髓核心破碎后迸溅出的、如同熔岩般的粘稠液体,混合在一起,呈放射状喷溅开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极致腥臊、焦臭、还有一丝诡异甜香的气味瞬间弥漫全场,堪比某种生化武器。
“呸呸呸!什么玩意儿!”离得最近的楚清歌首当其冲,被溅了一身红黑交加的粘稠物,差点没背过气去。她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某个巨型火锅(还是变态辣加料版)的锅底里捞出来。
“嗷——!!!”
妖猿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也是最为凄厉绝望的惨嚎。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暴怒,反而带上了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解脱,以及无尽的不甘。它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砸向地面,震得整个水晶森林又是一阵哀鸣。
烟尘混合着那古怪的气味冲天而起。
现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只有楚清歌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声音格外清晰。她看着自己手里那柄因为能量耗尽而缓缓消散、只剩几点火星子的丹火之剑,又看了看眼前那座不再动弹的“肉山”,还有点不敢相信:“结……结束了?我真把它……爆了?”
季无忧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捂着鼻子,凑近了几步,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一片狼藉的妖猿后背,尤其是那彻底被炸碎、只剩下些许暗红晶体残渣的核心区域,长长舒了口气:“爆了!真爆了!楚道友,你这‘丹火化剑·内部引爆’之术,真是……别开生面,效果拔群啊!” 他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虽然依旧心疼他的符箓,但至少命保住了,战利品……看起来还有点希望?
赤羽摇摇晃晃地落在一根歪倒的水晶柱上,虽然累得够呛,但依旧昂着脑袋,用翅膀尖指着楚清歌,对旁边同样累瘫在地的小朱朱说:“看到没?关键时刻,还得是本座的火打底,她才能炸得动!不然就她那点丹火,给这大家伙挠痒痒还差不多!”
小朱朱有气无力地附和:“老大英明……师姐也……还行吧。”
沈墨默默走到楚清歌身边,递过去一块干净(相对而言)的布巾,目光扫过她身上那堪称惨烈的污迹,语气依旧平淡,但似乎没那么冷了:“可有受伤?”
楚清歌接过布巾,胡乱擦了把脸,结果越擦越花,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混合着疲惫、兴奋和劫后余生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没事!就是……有点味儿。” 她顿了顿,看向沈墨,真诚地补充道:“刚才,多谢你了,沈师……呃,沈冰块。” 一不小心,又把心里给人家起的外号叫出来了。
沈墨拿着剑的手似乎顿了一下,没应声,只是默默转开了视线,看向那妖猿的尸体,耳根在弥漫的烟尘和古怪气味中,似乎……微微红了一瞬?
季无忧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围着妖猿的尸体打转了,嘴里念叨着:“这皮毛虽然烧坏了不少,但边角料应该还能用……这獠牙,啧啧,可惜断了一根……骨头……嗯,骨髓或许还能提炼点东西……最重要的是那血髓核心的残渣……” 他蹲下身,用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拨拉着那些暗红色的晶体碎片,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东西……邪门得很,得小心处理。”
随着妖猿的死亡,它体内那股狂暴的气息迅速消散,连带着周围空气中那种压抑和躁动感也减轻了不少。这场惨烈(且味道感人)的战斗,终于以他们的惨胜告终。
楚清歌看着眼前忙碌的季无忧、傲娇休息的赤羽和小朱朱、还有虽然沉默但存在感极强的沈墨,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奇异的踏实感。虽然过程狼狈了点,味道难闻了点,但……他们这个小队,好像还挺靠谱的?
当然,前提是忽略掉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沾着的、那股子仿佛馊了十年的辣椒酱混合着铁锈和焦肉的味道。
“那个……”楚清歌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提议,“咱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洗洗?”
这个提议,获得了在场所有活物(包括两只鸟和一只穿山甲)的一致、且迫不及待的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