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的回避,像另一块巨石,压在了楚清歌的心上,比秘境的震动更让她感到一种沉闷的窒息。她盯着前方那个倔强而孤独的背影,心里又气又堵,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股别扭的气氛几乎要实体化的时候,脚下的大地猛地传来一阵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更深沉的轰鸣!
“嗡——隆隆隆——”
这声音并非来自某处塌陷,而是仿佛从秘境最核心、最深处传来,带着一种古老的、愤怒的、甚至是……绝望的悲鸣。整个秘境空间都开始剧烈地、不规则地扭曲、震颤,仿佛一个被戳破最大秘密而彻底恼羞成怒的巨人,正在疯狂地撕扯自己的五脏六腑。
“哎哟喂!” 季无忧一个趔趄,差点把手里宝贝罗盘甩出去,他赶紧抱紧,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不对!这动静不对!不是普通塌方!是秘境本源核心不稳!这地方……要‘散架’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天空——如果那扭曲的光晕还能被称为天空的话——开始出现巨大的、蛛网般的裂痕,透出后面一片虚无的漆黑。远处的山峦不是崩塌,而是像沙子堆砌的城堡遇水般,无声无息地开始瓦解、消散。空气中浓郁的灵气变得狂暴而混乱,撕扯着所有人的感知。
“啥?散架?” 阿甲刚刨开一截挡路的石柱,闻言小眼睛瞪得溜圆,两只前爪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那……那俺们岂不是要被埋在这里面,变成……变成化石?!”
“化石你个锤子!” 赤羽虽然虚弱,还是忍不住用刚恢复一点的气力啄了一下阿甲的鳞片,“是湮灭!彻底消失!连渣都不剩的那种!本座华丽的羽毛还没长回来,才不要跟这个破地方一起陪葬!” 它焦急地扑腾着,看向出口方向,“快!再快点!那门(指出口光幕)好像在变小!”
走在最前面的林青羽也感受到了这灭顶之灾般的征兆,脸上那点因为沈墨推开楚清歌而产生的快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恐慌。她怀里的留影石再“铁证”,也得有命带出去才行!她再也顾不上去嘲讽谁,尖叫一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着出口光幕狂奔,形象全无。
“完了完了完了……” 阿甲看着四周加速崩坏的环境,吓得语无伦次,“主人!沈大佬!神棍大哥!快想想办法啊!俺还年轻,还没娶媳妇儿呢!”
季无忧一边努力在颠簸的地面上保持平衡,一边快速掐算着,嘴里念念有词:“乾坤倒逆,灵机溃散……这是核心禁制被触怒,自行引发湮灭之象!肯定是‘天道不仁’那四个字捅了马蜂窝!贫道就说嘛,有些实话不能乱说……”
“现在说这个有屁用!” 楚清歌也被这天地倾覆般的景象震撼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又看向沈墨。只见他依旧抿着唇,眉头紧锁,但脚步明显加快了许多,只是那踉跄的姿态显示他已是强弩之末。
一块巨大的、散发着幽光的秘境碎片从空中剥离,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砸落!
“左边!” 沈墨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他甚至来不及多做解释,身体已经本能地朝着侧方偏移。
楚清歌这次反应极快,几乎是跟着他的指令同时动作。几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块足以将他们拍成肉饼的碎片,碎片砸落在他们刚才的位置,瞬间化作精纯却狂暴的灵气乱流,将地面撕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嘶——” 楚清歌倒吸一口凉气,后怕不已。
“看见没!看见没!” 赤羽尖叫,“这地方疯了!连自己都吃!”
“别说风凉话了!快跑!” 楚清歌吼道,也顾不上跟沈墨赌气了,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甚至下意识地想再去拉他一把,但看到他依旧紧绷抗拒的侧影,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只能焦急地催促:“沈墨!你……你跟紧点!”
沈墨没有回应,只是用更快的、近乎透支的行动表明他在努力。鲜血已经浸湿了他玄色衣袍的后背,点点滴落在崩裂的土地上,触目惊心。
“地道!对!挖地道!” 阿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疯狂地开始刨地,却发现脚下的土地法则正在失效,时而坚硬如铁,时而虚软如泥,根本无从下手。“嗷!地也不让挖了!这是要逼死穿山甲啊!”
季无忧面色凝重地看着不断缩小的出口光幕,以及中间隔着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的空间裂缝和崩坏景象,沉声道:“这样不行!照这个速度和无序崩塌的程度,我们很可能赶不到出口!”
“那怎么办?!” 楚清歌急问,感觉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难道真要跟这个破秘境同归于尽?
季无忧眼神闪烁,猛地看向沈墨,语速飞快:“沈道友!贫道知你此刻状况不佳,但眼下恐怕唯有你体内那……那‘特殊’的力量,或可一试!魔气虽为世间所忌,但其侵蚀、混乱之特性,或许能短暂干扰这崩溃的秘境法则,为我们撕开一条路!至少……能延缓一下我们周围空间的崩塌速度!”
这话如同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用魔气?在这种时候?
林青羽虽然跑在前面,但也竖着耳朵听,闻言立刻回头尖叫:“不行!他再用魔气,谁知道会不会把我们都吞噬了!你这神棍出的什么馊主意!”
楚清歌也是一愣,看向沈墨。动用魔气,无疑会让他伤势加重,也坐实了林青羽的指控。但是……不用,可能大家立刻就要死。
沈墨的脚步顿了一下,他缓缓回头,染血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看向季无忧,声音低沉而沙哑:“你……确定?”
他的眼神深邃,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嘲弄,仿佛在问:你让我这个“魔修”,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动用魔气?
季无忧迎着了他的目光,重重一点头,眼神坦荡而急切:“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保命要紧!信你这一次!”
崩塌在加剧,出口在缩小,时间不多了。
沈墨深深看了季无忧一眼,又极快地扫过一脸紧张、欲言又止的楚清歌,最终,他将目光投向那越来越不稳定的前方路径。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