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气息?!”
王长老那总是眯着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几分,连一直稳坐钓鱼台的严长老,身体也不自觉地微微前倾。戒律堂里像是突然被投进了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弟子们的窃窃私语声瞬间变成了压抑不住的惊呼。
“林师姐的洞府里怎么会有妖族的东西?”
“难道她和妖族有勾结?”
“不可能吧?林师姐虽然脾气差了点,但……”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林青羽的脸色已经从惨白转向了死灰,她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名执法弟子将玉盒呈到两位长老面前。
楚清歌也懵了。这剧本不对啊!她预期的剧情是林青羽被搜出点陷害她的小玩意儿,然后灰头土脸,怎么突然就上升到妖族层面了?她下意识地又去看沈墨,却发现沈墨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那玉盒上,而是越过了众人,落在了戒律堂角落的阴影里——那里,陆明远正低着头,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漠不关心,但他那微微蜷起的手指,却泄露了一丝不寻常的紧绷。
“打开。”严长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执法弟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玉盒。里面并非什么狰狞可怖的物件,而是一小截干枯的、颜色暗沉的藤蔓,藤蔓上缠绕着几根细若游丝、呈现出不自然幽蓝色的毛发,隐隐散发着令人不适的腥甜气息,与秘境中那些变异妖兽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这是……”王长老捻起一丝蓝色毛发,眉头紧锁,“确是妖域‘幽影狼’的毛发,且蕴含怨力,非寻常物品。这截‘噬魂藤’也是妖域深处才有的毒物。”
证据确凿!林青羽洞府里藏有妖族之物!
“不!不是我的!”林青羽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叫道,“是陷害!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是楚清歌!对!就是她!她记恨我揭穿沈墨,所以用这种东西来污蔑我!”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指猛地指向楚清歌,眼神怨毒。
楚清歌直接被这波甩锅气笑了:“林师姐,你脑子是被秘境里的酸雨淋坏了吗?我连你洞府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怎么把这玩意儿塞进你的隐秘阵法里?再说了,我有这闲工夫,不如多炼几炉丹赚灵石实在!”
她这话糙理不糙,引得不少旁听弟子暗自点头。确实,楚清歌一个刚晋升记名弟子没多久的“新人”,哪有本事在林青羽的洞府里动手脚?
严长老面色阴沉,目光在林青羽和楚清歌之间扫视,显然也在权衡。林青羽的指控缺乏证据,但这妖族之物出现在她洞府,同样疑点重重。
就在这时,一个站在门边的外门弟子似乎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踉跄半步,手中被塞入了一个小小的、揉成一团的纸球。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只看到陆明远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意味的眼神扫过他。那弟子一个激灵,立刻明白了什么,趁着无人注意,快步走到一位执事弟子身边,低声耳语几句,将纸团递了上去。
那执事弟子不敢怠慢,立刻将纸团呈给了严长老。
“长老,刚……刚有人匿名递上这个。”
严长老展开纸团,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直射楚清歌!
“楚清歌!”这一声暴喝,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凌厉,“你还有何话说?!”
楚清歌被吼得莫名其妙:“长老,我又怎么了?”
“你自己看!”严长老几乎是咬着牙,将那张纸条甩了过来。
楚清歌接住,低头一看,上面是几行歪歪扭扭、显然是为了掩饰笔迹的字:
“长老明鉴:弟子曾亲眼所见,楚清歌与她那怪鸟(小朱朱)常于后山与一些形迹可疑、身带妖气的黑影接触!其穿山甲战宠(阿甲)更是擅长挖掘,行踪诡秘,恐在宗门地下构筑妖族巢穴!此女来历不明,又与身负魔体之沈墨过从甚密,其心可诛!望长老彻查!”
楚清歌看着这通篇胡说八道,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小朱朱那是寻宝天赋异禀,对灵气(包括一些偏门的、带点邪气的)敏感,什么时候变成和“妖气黑影”接触了?阿甲挖洞那是种族天赋,勤劳肯干,怎么就成了构筑“妖族巢穴”了?还来历不明?她楚清歌明明是正儿八经被仙鹤(虽然是因为烤红薯)叼上山的!
她气得想笑,扬了扬手里的纸条,声音都提高了八度:“长老!这纯属污蔑!胡说八道!小朱朱是对灵气敏感,阿甲是爱挖洞,这都能被说成勾结妖族?写这纸条的人是不是话本看多了,脑子进水了?”
她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最后定格在依旧低着头的陆明远身上,意有所指地冷笑道:“而且,这纸条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林师姐被搜出妖族之物,眼看要引火烧身的时候出现……这转移视线、祸水东引的伎俩,未免也太明显了吧?是不是有人自己做贼心虚,怕被深究下去,所以赶紧找个替罪羊出来顶缸啊?”
她这番话掷地有声,逻辑清晰,顿时让不少弟子露出了深思的表情。是啊,这时机也太巧了。林青羽刚被查出有问题,立刻就有人举报楚清歌?而且举报的内容听起来就很离谱,什么妖族巢穴都出来了……
王长老捋着胡须,沉吟道:“清歌师侄所言,不无道理。此匿名举报,内容空泛,时机蹊跷,确实难以采信。当务之急,还是先理清林青羽师侄洞府中妖族之物的来源。”
严长老脸色依旧难看,但他也清楚,仅凭一张匿名纸条,确实无法给楚清歌定罪。他重重哼了一声,将纸条收起:“此事本座自有计较!匿名举报之事,暂且压下。林青羽,你洞府中搜出妖族之物,嫌疑重大,暂且收押,待详细调查!”
“不!长老!我是被冤枉的!”林青羽尖叫着被执法弟子带了下去,她看向楚清歌和沈墨的眼神,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当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投向陆明远方向的慌乱与求助。
楚清歌看着林青羽被带走,心里却没有丝毫轻松。她知道,这盆脏水虽然没完全泼到她身上,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那个藏在暗处递纸条的人,其心可诛!她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陆明远!
沈墨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垂下了眼帘,仿佛对这场闹剧漠不关心,但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气息,似乎更重了些。他眼角的那颗泪痣,在明明灭灭的烛火映照下,像是一点凝而不化的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