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州和墨渊前脚刚刚离开前厅,苏亦安一直都在强撑的从容就瞬间瓦解了。
他扶着桌沿缓缓的坐下,抓着桌沿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有些发白。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刺痛从胸口传来,手中的请帖滑落在地,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中,冷汗直流。
这感觉......
苏亦安在剧烈的疼痛中艰难的思索着:
明明体内那长年累月的慢性毒素已解,为何还会......
好在胸口的这刺痛虽然来的猛烈,但是去得也非常迅速。
不过是几次呼吸的时间,那份疼痛就已经消失。
苏亦安依旧捂着自己的胸口,全然都是虚脱后留下的余悸感。
待气息稍稍平稳,他才抬起手用袖子拭去额头上的冷汗。
他捡起地上的请帖,缓缓起身。
脚步虽仍然有些虚浮,却已经可以慢慢的走动。
苏亦安慢慢的,缓步朝自己的院落中走去......
此时一直留在院子里的韶华,正不安的来来回回的踱着步。
她一抬头恰好看到熟悉的身影,韶华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如何?那林平州没有为难你吧?!”
然而她的话刚问出口,便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
苏亦安的脸色比往常白了许多,就是整个人看着也更加的虚弱。
苏亦安回望着韶华,她担忧的目光落在他的眼中,令他的心头一暖,不想着要她担心,他温柔的笑了笑,顺势将她的手握在手心,语气平静的说道:
“没有,不过是说了几句体面的话罢了。不用担心......”
他牵着韶华的手往屋里走去,语调平缓带着几分缱绻:
“倒是你,这手怎么这样凉。可是在外面站很久了?”
走进房间,苏亦安熟练的倒了杯热茶递给韶华,眉眼间是如常的温润,刚才那样令人心惊的痛处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我没事,只是你的脸色怎么这样的不好?刚刚出去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可是要叫肖神医来看看?”
韶华接过茶盏,看着苏亦安的模样仍然是有些放心不下。
苏亦安摇了摇头:
“药王谷有些事情,他前些日子便离开了。
什么时候回来还说不准,我真的没事。只是......”
苏亦安将长史府送来的请帖拿给韶华,韶华接过展开看了眼,便将请帖放到了桌边。
“既然非要我去,那就去吧!总躲着也不是办法不是嘛!”
韶华眼神坚定,语气倒是没有苏亦安想象中的那样沉重。
苏亦安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欣赏着她的那份勇气。
“既如此,我们便一起面对。”
—————————三日后—————————
太阳西沉,华灯初上。
苏亦安与韶华共乘一辆马车,在夜幕降临时分缓缓的来到了长史府门前。
车帘掀开,二人一下车,便不禁被长史府的气派所震惊。
整座长史府邸灯火璀璨,亮如白昼。
屋顶的房檐下,是无数的琉璃风灯。
每一盏看上去都价格不菲的样子,然而就是这样的风灯,不仅仅挂在了檐角廊下,就是沿着长史府庭院中的路径,也被挂满了这样精致的灯盏。
韶华被这风灯吸引,她悄悄的拉着苏亦安小声的问着:
“不是说你们苏家够有钱的了么?怎么这长史府看起来比苏家还要华贵?你看那光影交织的模样,多好看!”
苏亦安也瞧见了那些琉璃风灯,他不禁被韶华的这副样子逗笑。
明知道是个鸿门宴,这韶华却一点也不紧张。
都这会儿了,竟然还有心情欣赏长史府里的灯。
“确实好看,回去我们也弄几只好不好?”
苏亦安笑着对韶华说着,一脸的宠溺。
“好!”
韶华脆生生的应道。
此番苏亦安比她紧张许多,她是瞧见了苏亦安如此,才想着活跃气氛,转移一下注意力。
她见苏亦安笑了,看见苏亦安稍稍放松了些,才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既然无法避免,再如何紧张纠结也是白费力气。
韶华这般想着,目光又落到了长史府院子中的那尊青铜狴犴像的身上,风灯的光亮正好照在上面,显得那野兽看上去十分狰狞逼人。
韶华虽然不懂宁国的规制,但她隐隐约约觉得这样的东西放在长史府上已显僭越。
身穿蓝色官袍的属官小跑着前来迎接,他看到苏亦安与韶华后先是恭敬的行礼,随后便是将他二人迎了进来。
韶华看了眼那属官,姿态间流露出的威仪和对他们持有的审视目光让她有些不喜。
然而她知道这不是他们此行的重点,便也未多说什么。
倒是府中两排甲胄鲜明的护卫,叫她若有所思。
韶华悄然拉着苏亦安袖子下面的手,示意他看那些护卫。
苏亦安看过去,眸色骤然深邃,面上却是依旧的沉静。
“我不懂宁国的官吏是如何的,这长史究竟是个什么官?怎么这般张扬?”
韶华偷偷问着苏亦安,苏亦安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这张敞为何有这般的本事。
寻常官员的府上,垂首侍立的大多是娇美的侍女,而眼前的却是一个个气息内敛的玄甲侍卫。
他们皆是沉默的,却带着无形的压迫。
属官倒是没什么异样,反倒是在发现韶华和苏亦安二人的错愕时,一脸的得意。
那样子就像是在说,没见过吧!
此间奢华,本就理所当然。
见状,苏亦安与韶华再次对视一眼,方才那会儿短暂的轻松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皆是对即将到来的未知,所感到的担忧。
这长史府中的每一处奢华,都沾染着权利的底色。
就算是试探、是鸿门宴,也过于兴师动众了些。
苏亦安和韶华皆是保持着十分的警惕,然而就在此时,一阵夸张的笑声从前方的回廊处传来。
“苏公子!苏夫人!你们可总算是来了!”
今日的张敞穿的非常正式,说是私宴他却穿上了他的绛紫色官袍、
他满面红光的朝着他们走来,态度热情的和前几日在苏府相见时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