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几个字,便足以叫苏亦安长长的舒一口。
她没有忘记他,也没有不愿再理会他,她还愿意见他......
苏亦安将信收好,很快便恢复了理智。
王宫?此行必定危机四伏。
这信当真是她的意思吗?还是宁王的意思。
苏亦安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亮。
如今,齐轩还未在药王谷回来。
他的身子时好时坏,夜里偶尔传来的心悸令他不得不担忧。
然而,他又没有选择。
此番,他不得不去。
苏亦安的眼眸微微闭起,待再度睁开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算计。
夜幕下的宁王宫,庄严肃重。
流光殿内,灯火璀璨。
雕梁画栋的装饰,美轮美奂。
身穿华美宫装的侍女们,垂首而立。
空气中弥漫的是淡淡的香气与酒宴的气息,即便是如此精致又奢华的氛围,却依然没有压住那份属于权力顶峰带来的无形威压。
这场别有心思的宴席,已然设下。
韶华身穿一件绣着云凤纹曲裾深衣,端坐在席间,那衣裳是用最上等的云锦裁成的。
衣领交叠,袖口宽大,金线掺杂着五彩的羽丝,勾勒出连绵的云凤纹样。
凤鸟栩栩如生,在璀璨的光线下流传出细碎的光影。
她的长发被精心的绾起,发髻上插着数支金灿灿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清丽中不经意的透露出皇家威仪。
面容皎洁的韶华此刻眉眼间尽是一国公主该有的高贵与端庄,仔细看隐隐约约还透露出一股历经变故后才能拥有的沉静与坚韧。
坐在她对面的林平州十分满意的看着韶华,此刻韶华身上穿的这件衣裳,是他特意叫人从姜国送过来的。
本是想要在新婚后送给她,没想到却是出了那样的变故。
如今亲眼看见她穿上,哪怕不能告诉她这是自己送的,他也十分舒心。
他的公主殿下,就该是九重宫阙中最耀眼的那颗明珠,灿烂的叫人不敢直视。
而不是在那一方宅院中,蹉跎岁月。
想到此,他便更加怨恨那病秧子苏亦安。
可林平州俊朗的脸上却依旧挂着骄傲的笑容,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韶华身上根本无法移开。
张敞作为宁王的心腹,早早的便出现在席间。
他一直忙着,这会儿才安稳下来在林平州身侧落座。
主位上的宽大的金座,仍旧是空悬着,宁王还未来。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传来一声清晰的通传声,苏亦安来了。
韶华最先朝着门口望去,只见苏亦安缓缓步入殿中。
身上的白色长衫让他的脸,看上去更加的苍白。
他的身形又清瘦了许多,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将他吹倒。
然而他朝着韶华走过来的步子却稳得很,那双眼眸依旧是沉着冷静的模样,没有丝毫对即将身处龙潭虎穴的胆怯,只有淡定的从容。
苏亦安的目光打一进来的时候,就在第一时间落在韶华的身上。
他看着韶华,朝韶华走去直到走到她的身边,他才拂衣落座。
见韶华如此,苏亦安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他面向韶华,与她四目相对时,好像这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一般。
韶华看着心中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身边,那本就清瘦的人,显然比前几日更加清减。
他眼下的乌青,更是让他上去十分的憔悴。
韶华心头一酸,也顾不得场合,便落下两行清泪。
“别哭,相见便是好事。”
苏亦安小声的安慰着,韶华却是下意识的开口声音清软带着几分心疼:
“你......瘦了。”
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便只剩下这一句话。
闻言,苏亦安也是动容。
他多想将她抱在怀里,多想和她互诉衷肠。可却被他深深的克制住了,他不能。
苏亦安只得轻声说道:
“无妨。见你安好,便是极好的。”
两人的交流彼此虽然都在竭尽全力的克制,可这窃窃低语旁若无人的对视,无一不在刺激着韶华对面的林平州。
林平州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攒紧,手背暴起的青筋更是宣示着他的隐忍。
他并不知道这宴席苏亦安也会来,宁王并没有告诉他。
他只当是宁王想要帮自己,给自己多和韶华接触的机会,万万没想到宁王竟然会这般羞辱自己。
林平州死死的盯着苏亦安,若是眼神能够杀死人,这苏亦安都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张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拿起酒杯,掩面饮下。那宽大的袖子遮盖住的,还有他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眼中那伪装
内侍高昂的唱喏声再次响起:
“宁王驾到——————”
殿外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席间的人全都朝宁王的方向望去。
宁王一身的玄色赤缘的朝服,头戴九旒冕冠,缓步而入。
韶华一眼便落在宁王的朝服纹络上,他今日穿的极为庄重,仔细看去发现他这身衣服并未有半分僭越天子的规制。
宁王带着爽朗的笑意,目光炯炯有神的扫视全场。
“诸位!久等了!不必多礼,都坐、都坐啊!”
宁王的声音洪亮又带着一股看似毫无城府的豪爽,他径直走向主位,拂袖落座。
随着他入座,宴席才算是正式开启。
宁国的宫廷乐师鱼贯而入,丝竹之声瞬间悠扬的响起,珍馐美馔也如流水般一一呈上。
宁王率先举杯,与众人共饮一盏清酒。
他手中的酒杯未落,便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什么似得,目光转向苏亦安,语气充满关切的开口:
“苏公子身体可好些了?寡人记得前些日子你晕倒在长史府中,心中一直挂念呢,不知如今如何了?”
宁王言辞恳切,当真像是一位十分关心子民的国主。
闻言韶华一愣,看向苏亦安。
她虽未开口,苏亦安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韶华那模样分明是在说,你什么时候晕倒的?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