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巷·清平居——————
林平州回来的时候,那嘴角一路上都没落下来过。
自从韶华失踪后,他一直都是阴郁的,烦躁不安的。
然而今日他是由内而外地感觉到一种久违的、近乎雀跃的开心。
林平州的脑海中一直都是韶华今日对自己展露的笑颜,尤其是临走前,他将韶华送回寝殿时,韶华倚着门框,闪烁的眸光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她柔声对林平州说道:
“平州哥哥,听你说了这许久从前的事情,我好想回姜国看看。
也许,故地重游我便能想起来你口中的那些,便能想起你。”
韶华的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耳边,他一直以为是韶华因为苏亦安不愿意回姜国。
没想到,韶华竟然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想法。她不仅愿意回到姜国,更愿意想起自己回到姜国。
然而就在他开心之余,却也并非全然没有脑子。韶华几次三番欲言又止,那隐隐的无奈和愁容,他就是猜也猜到了。
这宁王所谓的保护就像是一种变相的软禁,是他在故意阻挠韶华回去。
这样的认知,让林平州的心中有些恼火。
他立刻叫来自己的鸾旗军副将陈砚,准备商量对策。
“将军,您今日心情似乎很好。”
陈砚一直跟在林平州身边,是林平州最为忠心的部下。
这也是之前他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将陈砚叫到自己身边的原因之一。
只有陈砚他可以完全相信,不用担心他会背着自己跟林相如何如何的。
“嗯。”
林平州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他看着陈砚已经脱去鸾旗军的盔甲,一身布衣却依旧能够看出军人的本色。
“我本以为是公主不愿意和我们回去,但现在看来应该是受制于宁王。我们想办法尽快将公主从宁王宫接出来,返回姜国。”
陈砚闻言,面色也凝重起来:
“这宁王宫守备森严,若是宁王铁了心不放人,就只能硬闯。可是这牵扯甚广,我们只有几人,硬闯也不一定能闯进去。
我们可否要请示陛下?看看是否更有良策?”
陈砚这样说着,林平州又何尝不知道。
两人一时间在商讨着各种可能,然而就在此时,窗外传来刺耳的响声。
林平州反应极快,一个闪身已经来到了窗边。
他打开窗户,只见窗框上一支箭羽插着一封密信直直的戳在了窗框上。
林平州警惕的取下信件,信上寥寥数字,字迹陌生但是那箭羽的暗处竟然刻着他们林家特有的标记。
【明日酉时,城西悦来客栈,天字房,独往。】
信末,也没有什么落款。
林平州捏着信纸,眉头紧锁。
“将军,这......要不要末将跟着?”
陈砚自然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林平州也没有刻意避开陈砚。
他看着信上的内容不禁陷入沉思,会是谁?在这个时候用这样的方式约自己见面?
这信上还标明了,要他独自前往。
林平州倒是不怕,只是他担心这个时候,约他的人会不会影响自己带韶华走的计划?
无数的疑问涌入他的脑海,但就凭那林家标志的箭羽他就得去。
对于陈砚的提议他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他去一次便是。
—————次日·酉时·城西悦来客栈—————
按照信上的时间和地点,林平州依约而至。
当他推开天子房的房门,里面的空间极为宽敞轩朗。
这是客栈最好的上房,里面的陈设精致又文雅。
林平州满是戒备的走近,当他看到临窗而立的那个背影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背影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深灰色布衣,仅仅是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在林平州认出那人的背影时,变得沉重起来。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面容瘦削,颧骨微凸。
一双锐利的眼眸中并没有丝毫的属于父亲的慈爱,只有深不见底的算计,和令人心慌的严厉。
林相的嘴唇紧紧的抿着,整张脸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父……父亲?”
林平州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个时候在这里遇见林相,他是如何都想不到的。
然而林相可没给林平州多想的机会,甚至他都没有正眼瞧林平州。
林相冷哼一声,林平州只觉得身侧两股劲风袭来,他下意识的格挡,在一看清来人之后,立刻不再反抗。
林平州任由自己的两条胳膊被他们拉扯到身后,膝盖处被重击,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跪在了地上。
按住他的是两名身着黑衣、面容普通的男子。
林平州认识,正是林相身边从不离身的影子护卫,追影与逐风。
林相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按跪在地的林平州,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依照军法,二十仗。”
林相并没有过多的质问,也没有训斥。
一开口就是对林平州毫不客气的惩罚。
闻言,两名影卫一言不发,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根光滑沉重的木板。
他们一人死死按住林州平的肩膀,让他无法闪避。另一人则举起板子,带着凌厉的风声重重的落下。
“啪!”
第一板子砸在林平州的背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平州闷哼一声,剧痛传来,他咬紧了牙关。
“啪!啪!啪!”
板子一下接一下,精准而狠辣地落在同一个位置。
林平州梗着脖子,除了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并没有任何一声求饶和痛呼。
他一脸茫然,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突然间就叫人打他。
二十杖,一下不少。
等全都打完了,追影和逐风又像是和刚刚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回到阴影之中,就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被打完的林平州,脱力地跪伏在地上。
他的背上是火辣辣地疼,他几乎直不起腰,只能用手强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林相这才慢悠悠的踱步到林平州面前,他垂眸看着他狼狈的模样,语气冷漠淡淡的兴师问罪:
“你知道,为父为什么叫人打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