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寰的肩膀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承受着无形的万钧重压,纤细的脊背微微佝偻,显出一种濒临折断般的脆弱。她缓缓抬起头,泪水早已模糊了那双紫色的眼眸,长长的睫毛被浸湿,黏连在一起,每一次眨动都仿佛牵扯着千钧悲伤。原本精致如玉的脸庞此刻血色尽褪,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不受控制地轻微哆嗦着,试图勾勒出一个笑容,最终却只形成一个扭曲的、比绝望哭泣更令人心碎的弧度,那弧度里浸满了溺死者般的无力与献祭者般的孤注一掷。
她手中那枚一直紧握的紫色棱晶此刻异变再生!仿佛感应到了主人那决绝死志与巨大悲痛,棱晶内部那原本稳定流转的紫色光晕骤然变得急促而黯淡,如同风中残烛,晶体表面甚至悄然蔓延开几道极其细微的、如同泪痕般的裂纹!一丝丝哀伤、不舍、却又异常坚定的紫色能量微粒,如同无声的哭泣,从裂纹中缓缓逸散出来,萦绕在她颤抖的指尖。
整个天坑边缘的气氛因紫寰那“同归”二字,瞬间变得无比凝滞与沉重。那些因龙辰引动而刚刚亮起、嗡鸣作响的青铜锁链,仿佛也被这股悲意感染,光芒稍稍黯淡,嗡鸣声变得低沉而哀婉,如同奏响一曲无声的挽歌。从坑底传来的、鸱吻那愈发疯狂暴戾的咆哮,此刻听来竟也像是为这即将到来的诀别增添的一份残酷注脚。空气中流淌的蔚蓝色戍卫悲念能量,也变得迟缓沉重,如同凝固的蓝色泪滴,不再欢快涌动,只是默默地、悲伤地环绕着场中三人。
“‘同归’?”龙辰咀嚼着这两个字,心脏猛地一沉。虽然不明具体,但这两个字背后所蕴含的惨烈与决绝,已然扑面而来!他强忍着脑海中依旧翻腾不休的传承痛楚与信息洪流,挣扎着站起身,暗金火焰跳动的眼眸死死盯着紫寰:“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协议?代价是什么?”
紫寰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追问,她只是痴痴地望着那黑暗的天坑底部,望着那不断传来疯狂撞击锁链声响的方向,泪水无声地流淌得更急。她轻轻抬起那只握着出现裂痕的紫色棱晶的手,将其紧紧贴在心口,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慰藉与勇气来源。
“星槎……是母亲留下的最后遗产……也是……唯一的‘钥匙’与‘牢笼’……”她的声音飘忽得如同梦呓,却字字带着血泪,“‘同归’协议……一旦启动……将以星槎核心……也就是我的全部本源为祭品……燃烧一切……瞬间爆发出足以短暂照亮星渊暗面、锚定现实、甚至……重创‘虚无之影’的力量……”
龙辰的瞳孔骤然收缩!以自身全部本源为祭品?这根本就是自杀!
“但同时……”紫寰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死寂,“爆发的能量也将……彻底净化协议范围内所有的‘银秽’污染……包括……兄长体内那无法根除的‘原初银秽’……”
她终于转过头,看向龙辰,那眼神空洞得让人害怕:“这是…唯一能真正‘解救’它的方法……以吾之烬……换彼之净……从此……再无痛苦……也……再无……”
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下去,但那未尽的含义,龙辰已然明了。
同归于尽!彻底的净化,也意味着鸱吻的彻底消亡!而紫寰,也将随之化为宇宙的尘埃!
难怪她如此悲痛!难怪鸱吻提及此时那般决绝与愧疚!这竟是一条彻头彻尾的绝路!
“不行!”龙辰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急切而嘶哑,“绝对不行!一定还有其他办法!鸱吻给了我传承和印记,里面一定有……”
“没时间了!”紫寰猛地打断他,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激动的颤抖,她指向天坑,“你听!”
天坑底部,那疯狂的咆哮声中,开始夹杂进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以及银色秽光如同潮水般向上蔓延的可怕景象!显然,混沌之种的效果正在飞速消退,而银秽的反扑变得更加凶猛!鸱吻的挣扎正在减弱,那“遗毒之源”的力量正在加速掌控一切!
“兄长它……撑不了多久了!一旦它彻底被控制,或者枷锁被彻底侵蚀崩断,‘原初银秽’将再无制约!烛龙便能直接定位并打开通往龙墓的通道!到时一切都晚了!”紫寰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急切,“这是母亲推演出的……最后……也是唯一的……”
“那也不是现在!”龙辰厉声喝道,他强忍着识海的剧痛,快速翻阅着鸱吻传递来的庞大信息流,“给我一点时间!这传承里有关于枷锁的完整构造和源血共鸣的密钥!或许我能……”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或许是感知到了外界巨大的危机和紫寰那决死的意志,或许是龙辰体内沸腾的源血与祖龙之力的刺激,一直昏迷的林薇薇,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她额间那枚暗金烙印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乌光,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贪婪、也更加狡诈的意志猛地苏醒!
“同归?愚蠢!汝等尽数湮灭,正合吾主之意!此具星髓银躯与那源血载体……便尽归吾矣!”银源意志发出尖锐的狂笑,它竟然不再试图完全控制薇薇,而是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乌光,猛地从烙印中射出,直扑龙辰!它竟是想趁龙辰消化传承、心神不稳之际,强行进行夺舍或深度侵蚀!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刁钻而狠毒!
龙辰此刻正全力对抗传承冲击和思考破局之法,根本猝不及防!
“小心!”紫寰脸色剧变,下意识就要催动力量阻拦!
但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一直静静悬浮在龙辰附近、那枚内部变得“饥饿”的龙形玉佩,仿佛被这纯粹的、充满恶意的银源意志能量彻底激活了某种本能!
它那原本黯淡的青铜底色瞬间被一种深不见底的虚无黑暗】所取代,表面的裂缝如同张开的饕餮之口!一股针对灵魂能量、尤其是带有恶念灵魂能量的恐怖吸力猛地爆发出来!
“嗡!”
那扑向龙辰的乌光意志,如同遇到了黑洞的铁屑,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那股吸力强行扭曲、拉扯,发出一声惊恐绝望的尖叫,下一秒便被一口吞入了玉佩那深不见底的裂缝之中!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乌光消失,玉佩表面的黑暗缓缓褪去,重新变回古朴模样,甚至那裂缝似乎都微微缩小了一丝,仿佛品尝了一道开胃小菜般,传递出一丝微弱的满足感,然后再次沉寂下去。
林薇薇身体一软,彻底昏迷过去,额间烙印的光芒也黯淡下去,虽然未除,但那股主导的邪恶意志暂时消失了。
龙辰和紫寰都愣住了,震惊地看着那枚再次救主的玉佩。
这玉佩…竟然连这种级别的意志能量都能吞噬?
然而,还不等他们细想——
“咔嚓!”
一声惊天动地的、令人心悸的断裂声,猛地从那天坑最深处传来!
一条粗大的、主要起支撑和净化作用的青铜锁链,终于在银秽的疯狂侵蚀和鸱吻的挣扎下,彻底崩断了!
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整个枷锁体系的平衡被瞬间打破!
更多的锁链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银秽之光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从断裂处涌出,向上蔓延!天坑底部,鸱吻那痛苦的咆哮瞬间被一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漠然、充满了毁灭欲望的嘶吼所取代!
它的眼睛,再次亮起,却已是彻底纯粹的、冰冷的银白!
“来不及了!”紫寰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她手中的紫色棱晶裂纹瞬间扩大,光芒急剧闪烁,似乎就要自行启动!
“等等!”龙辰猛地大吼一声!
在这千钧一发的致命时刻,在传承信息流的疯狂冲刷和外界巨大危机的双重刺激下,他脑海中那些关于枷锁构造、源血共鸣、祖龙本源的碎片信息,终于被他强行拼凑出了一丝模糊的可能!
他左臂的暗金纹路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燃烧起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刚刚融合的源血与那祖龙印记正在剧烈沸腾、燃烧!
一个极其大胆、疯狂、甚至堪称逆天的念头,在他心中瞬间成型!
他一把抓住即将彻底启动协议的紫寰的手腕,那双跳动着暗金火焰的眸子死死盯着她,语速快得惊人:
“信我一次!别急着同归!或许……或许我们能用另一种方式‘净化’!”
“鸱吻的传承里有记载!这枷锁的核心,除了镇压,更是一个巨大的转化法阵!它本就能汲取虚空之力转化净化银秽,只是速度太慢!”
“我的源血……或许能极端强化这个转化过程!甚至……逆转它!”
紫寰猛地愣住,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逆转?你是想……”
“不是中和痛苦!不是净化秽毒!”龙辰的眼神疯狂而锐利,仿佛赌上了一切的赌徒,“而是以源血为引,以枷锁为炉,以这漫天银秽为柴……”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想法:
“——强行将‘原初银秽’转化为最精纯的太初本源,反哺鸱吻,助它夺回控制权,甚至……冲击那更高层次!”
“这太疯狂了!”紫寰失声惊呼,“万一失败……”
“失败了再同归也不迟!”龙辰死死盯着那疯狂蔓延的银秽和那双冰冷的银白龙目,声音斩钉截铁,“但万一成功了呢?”
“赌不赌?”
龙辰那疯狂而炽烈的目光,如同最后一道强光,刺破了紫寰眼中无尽的绝望与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