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五兄妹团结一致,正有条不紊的过着属于他们的好日子。
而马草坪大队的李家小院,竟也处于一种诡异的“平静和谐”中。
因为李昊东去见了宋金花,不知用什么办法,让她一个人揽下了所有的罪,让宋兰花只受了个拘役和缓刑的处罚。
这于李卫国一家而言,是有恩的。况且还有李卫民每月给的二十块, 李卫国父子三人对李昊东的态度好了许多。连李老太都没再开口闭口骂他是野种,搅家精了。
李昊东坐在桌边,跟李老太,李卫国父子三人一起喝着稀饭,吃着咸菜,眼睛却滴溜个不停。
李卫国虽然看在他帮宋兰花减罪的份上,暂时不会把他赶去柳树沟。可是他知道如果张二栓来接他,李卫国会把他当包料,迅速丢给张二栓。
他得尽力回到周知微身边去。
“大伯,奶奶,”他吃了一大碗稀饭,实在是太饿了,“我听说我妈......编了一套教辅,连省里县里,都给她发了奖金,还不少呢。”
“她过得这么好,没理由不管奶奶啊。哪有儿媳妇自己住着城里的房子,拿着那么多钱,却不管婆婆的?”
“宏宇弟弟身子骨不好,养不养得活还......再说,金花姨不是说了吗,道士曾批他是灾星。奶奶,咱们可不能让宏宇把吃咱家给害了。”
“我在这个家里九年了,跟大伯,奶奶,哥哥姐姐都是有感情的。只有我得到了我妈和周家的一切,才会不让奶奶和大伯过苦日子。”
李老太早就想住到县城碧罗街去了,一听李昊东这么说,狠狠的咬了一口咸菜,“周知微,这个狐狸精,迷得卫民连妈都不要了。自己住那么好的房子,竟敢不接我过去住?”
“卫国,收拾收拾,你把我和昊东送到碧罗街去。我就不信了,儿子家,我一个当妈的,还住不了了?”
李卫国心中迟疑了一下,他是真怕了周家人,特别是那个混小子周海潮,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大伯,”李昊东似乎能看透李卫国的心,“我听说四舅妈和四舅吵架,跑出滨河去了,四舅正追她呢,不在家。”
“好,”李卫国面上讪讪的,把手里的碗往桌子上一顿,“卫民也太过分了,妈不要,儿子也不要,真拿那病小子当宝了?”
“下午,我就送你们去碧罗街,那会儿正是下班时间,围观的人多。周知微是当老师的,在乎名声,看她还怎么拒绝。”
三人,包括李强脸上都露出了马上要得逞的笑容。只有李翠翠,放了碗筷就回房间,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
仲秋时节的下午,阳光温煦,温度最是宜人。
周知微拿着自制的数独小游戏,在小卧室跟李宏宇玩。
她发现李宏宇好像对数学逻辑思维很感兴趣后,自己琢磨了一下,结合前世看到的那些外国数学小游戏,自己做了几个,试着给宏宇玩。
谁知,宏宇很快就学会了,还能自创出其他玩法。在玩这些数学游戏的同时,宏宇的性格也逐渐开朗了起来,他脸上的笑容更多了。每天追着“爸爸,妈妈”叫得也更多了。
李卫民每天一下班,立马踩着自行车飞奔回家。宏宇的点滴变化,都牵引着他这颗因失而复得而深深愧疚的老父亲的心。
这会儿,他正在厨房准备晚饭。耳边听着母子的互动,他心被一片柔软包裹着,幸福的感觉,也许就是这样吧。
“周知微,你这黑心肝的贱人,你给我滚出来!”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连婆婆和儿子都不管了。”
“我们李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搅家精?”
突然,一阵激烈的咒骂声从外面传来。李卫民心中一窒,这是他妈李老太的声音!
他飞快的出了厨房,走到宏宇卧室门口,轻轻的带上门,希望妻子儿子还没听到这些污言秽语。
李老太和李卫国带着李昊东找到了碧罗街,却不知道周知微具体是住哪一间,所以就在楼前的小道上开始嚎叫咒骂起来。
“卫民,知微,”接着,是李卫国那带着怨恨和恶毒的沙哑声音,“你们赶快出来啊!”
“你们看看,妈都哭成什么样子了?你们可不能只管自己过好了,不管妈了啊。还有昊东,他也是你们的儿子,你们怎么就这么狠心,把年迈的妈和年幼的儿子丢在那破房子里不管呢?”
“知微啊,你是当人民教师的,还得嘉奖,可不能表里不一啊......”
而李昊东,站在李老太身边,咧开嘴边哭边喊,“妈,爸,我很听话的,我什么都听你们的。学校里同学都骂我是野种,你们别不要我......”
声泪俱下,加上李老太的嚎哭,有不少街坊邻居围了过来,纷纷看着这一幕,低声议论起来。
“这是刚搬来不久的周老师吧?怎么会这样?”
“婆婆带着孙子来闹事?她不是刚找回亲生儿子吗?”
“可不,那孩子可惨了。周老师夫妇都是小心照顾着呢。”
“哎哟,这老太太也是想着跟儿子媳妇住一起,怎么说也是长辈,这事做得......”
“旁边那个孩子,就是换过来的,毕竟养了这么多年,哪里能说断就断的......”
议论声和哭骂声都听在李卫民耳里,他脸上既震惊又是愤怒。
他几步上前,猛的拉开门,只见门外小道上,李老太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呼天抢地的,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而李卫国站在她身旁,不断的告诉旁边看热闹的,李卫民和周知微有多不孝,多没良心。
李昊东则蹲在两人身边,把头埋在膝盖上,肩膀一动一动的,像是在哭泣,看着格外可怜又无助。
李卫民脸色铁青,“你们.....你们怎么来了?你们怎么敢来?!”
一听到开门声,三人马上循声望去,脸上各有各有丑态,不过咒骂和嚎叫声戛然而止了。
“爸,”李昊东哭丧着脸率先反应过来,“我妈呢?爸,我想回家,我想要爸爸妈妈。你们别不要我......”
说着,他开始磕起头来。“咚咚咚”,结实得很。
只几下,他额头就破了皮,血渗出他白皙的额头,流到了眉眼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