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知道五哥到底经历了什么，若真有难以解决的难处，作为兄弟，沈华绝不会袖手旁观。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总躲在五哥身后、需要人照拂的小少年了。
这些年历练下来，他已经有了担当，有能力护住身边的人。
而五哥在他心里，从来都不只是普通亲戚那么简单，那份情分沉甸甸的，自然另当别论。
他绝不可能用对待地藏那种冷硬的态度去对待五哥。
可五哥却始终不敢说实话，因为他全家老小此刻都在地藏掌控之中。
地藏捏住了他的软肋，他只能低头，被迫站在地藏那一边替他说好话。
沈华心知肚明，五哥会出现在这里，本身就说明了一切——这事脱不开地藏的影子。
他之所以能看透这层关系，不单是凭着直觉，更是因为掌握了一些线索，清楚地藏的为人。
再加上刚才五哥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慌乱，沈华立刻明白：
倘若自己此时试图拉拢五哥，或是让他站队，只会给五哥招来大麻烦。
眼下唯一的出路，或许是促成地藏和沈华之间的合作——
只要双方谈成，五哥一家或许还能平安无事。
可看着沈华现在的态度，五哥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他既怕沈华真的答应合作，又隐隐抱着一丝希望——毕竟那样家人暂时能安全。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他坐立难安，而沈华也察觉到了他的挣扎。
但即便如此，沈华也不愿在这种气氛下跟地藏和五哥谈什么合作。
“五哥既然来了，别的都先放一边，今天最重要的，是我们兄弟聚一聚。
王建军，去准备一桌酒菜，我要陪五哥喝几杯。”
要知道，早年沈华和地藏这些人，都是跟着五哥一步步走过来的。
后来五哥早早收手，彻底离开了这圈子，过上了安稳日子，再不愿沾这些是非。
这次若非地藏拿他家人威胁，逼他出面，五哥根本不会踏进这里一步。
虽然他早已远离江湖，但他了解沈华的性格。
很多时候，看到沈华如今做的事，他是欣慰的——当年一起为生计奔波，什么都干过，可现在沈华有了本事，做的决定却多少还顾及着普通人。
正因如此，他对沈华是有认可的。
反观地藏，依旧我行我素，行事作风和从前毫无二致，这让五哥心里并不舒服。
时代变了，有些路走不通了，死守老一套，迟早要栽跟头。
五哥虽不在局中，但眼光还在。
“沈华，你能记着五哥当年的情分，我就知足了，吃不吃这顿饭，真的不打紧。”
沈华望着五哥躲闪的眼神，心里已然有数——五哥一定被逼到了绝境。
若是地藏动的手，那这笔账，他早晚要算。
当年若不是五哥拼死相救，他和地藏早就没了命。
哪怕如今他和地藏势同水火，也不该把五哥牵扯进来。
沈华尚不确定五哥是否受了直接威胁，但他清楚，五哥此番前来，不过是替人传话罢了。
既然如此，他必须暗中派人查清五哥身边的情况，看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究竟发生了什么，像五哥这样早已隐姓埋名、混迹于市井之中的人，只要稍加打探，便能摸清他近来的行踪。
沈华朝王建军使了个眼色，王建军立刻会意，转身离开。
明面上说是为五哥接风洗尘，安排一顿饭局，
……
实则是要查清楚五哥身边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没过多久，一位老者悄然走进来，手中捏着一份卷宗，递到了沈华面前。
沈华一看便知，地藏此人实在靠不住。
为了逼五哥替他出面说话，竟把五哥的亲人扣为人质。
沈华翻完资料，抬眼看了王建军一眼，后者立即心领神会，迅速调派人手，前去营救五哥的家人。
至于沈华和五哥，饭还是要吃的。
毕竟当年的恩情，沈华这辈子都记得清楚。
那时候他家里遭了大难，亲人都不在了，孤身一人流落到此地，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那时的他，饥一顿饱一顿，几乎每天都在生死边缘挣扎。
有一次好不容易捡到一个馒头，却被几个地痞抢走，还挨了一顿毒打。
沈华被打得意识模糊，眼前发黑，甚至觉得自己快要见阎王了。
就在那一刻，五哥出现了。
在他眼里，五哥就像从天而降的救星，整个人仿佛散发着光亮，一步步走近他。
五哥从怀里掏出一块面包递给他，沈华顾不得其他，几口就吞了下去。
从那天起，沈华便下定决心跟定五哥。
五哥也看得出这孩子本分老实，没把他丢下，一直带在身边。
直到后来五哥洗手不干，退出江湖，沈华才另立门户，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五哥，您这话就见外了。
要是没有您当年拉我一把，哪有我今天这点家底？请您吃顿饭算什么。”
“这些年您藏得太深了，我想孝敬您都没处找人。
今儿您既然来了，我一定得好好安置您。”
沈华说这话时，心里满是歉疚。
他并非不想报答五哥，虽然五哥早已脱离旧日圈子，过起了平民生活，可沈华始终记着那份救命之恩，从未敢忘。
这些年每逢年节，他都会悄悄送些东西到五哥可能落脚的地方，只盼他日子能安稳些，不必再为生计发愁。
他在港岛翻来找去，几乎找遍了每个角落，却始终不见五哥踪影。
他一度以为，五哥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远走他乡。
没想到地藏竟然还有这路子，居然在这种时候把五哥找了回来。
沈华也明白，五哥这次现身，恐怕和地藏脱不了干系。
但他打定主意，只要五哥不开口，他就绝不追问，更不会让他难做。
哪怕察觉到些许风波将起，沈华也不会让五哥为难。
只要五哥提个要求，他必定照办，一定要让五哥知道——当年救下那个快饿死的少年，是他做过最对的一件事。
“沈华，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心里有数，也知道你是念旧情的。”
……
“可这次，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你这些年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
“只是……哎，该怎么说呢？我这次是真遇上坎儿了。”
两人已坐在酒楼包厢里，桌上摆着精致菜肴，沈华亲自斟酒，与五哥碰了一杯。
酒过三巡，五哥终于叹出一口长气，道出了心底压着的事。
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难以启齿。
当年他们一起打拼，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那年头世道混乱，若不用些非常手段，根本无法在那条路上立足。
好不容易跟着五哥站稳脚跟，拼出一条活路来……
五哥家里出了点事，让他突然意识到，整天刀口舔血的日子实在太过提心吊胆。
正因如此，他才决定退出江湖，只跟沈华简单提了一句自己不再混社团了，之后便音讯全无，谁也找不到他人在哪儿。
没人知道地藏是怎么把他给挖出来的。
也许是偶然碰上，也许地藏一直暗中留意着五哥的动向。
又或许，五哥对地藏本就存了几分戒备。
但这些对沈华来说都不重要。
眼下最要紧的，是护住五哥的安全。
当年若不是五哥护着，沈华在那次争抢馒头时被人打伤，早就没了命。
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
“哥，咱俩是过命的交情，不管遇上啥事，你都该跟我说实话。
我拼了这条命也会站在你这边。
这些年你躲得这么深，兄弟找你找得多苦啊？”
“就算你不打算再干这行，至少也该让我知道你在哪，好歹让我能时不时去看看你，给你送点吃的、说说话。”
沈华没急着问五哥为何现身，反而拉着他说起了旧事，回忆从前一起走过的风雨岁月。
他也觉得，五哥不该把自己藏得这么严实。
再大的难处，也不该瞒着自己这个兄弟。
既然五哥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待，那无论多难的事，他都会扛起来。
想到这儿，五哥心头一热。
再继续隐瞒下去，反倒显得辜负了沈华这份真心。
等到饭吃得差不多时，五哥放下筷子，像是下了决心，准备把眼前这摊子事如实相告。
他不能直接求沈华帮忙，但有些真相必须让他知道——接下来可能面对什么局面。
如果沈华有能力化解，他自然希望兄弟能出手相助；可若连沈华都自身难保，那他只能自己想办法对付地藏。
要知道，五哥并不是没能力反击，而是不愿动手。
他心里始终念着那些年的情分，哪怕退隐江湖，也没忘了这群生死与共的兄弟。
就算他如今躲得远远的，也不曾开口让他们照顾自己。
若是五哥像从前那样露面，随便哪个兄弟知道了，都会主动照应他。
哪怕他早已脱离社团，依然会被众人捧在手心里。
“沈华，我不知道你和地藏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但这回他是托我来传个话——想让你放他一马。”
“不过我也清楚，你这人重情义，做事有分寸，从不乱来。
所以我不会劝你怎么做，只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
“怎么决断，全由你自己定。
至于我和地藏之间的账，我自己会了结，绝不会让你夹在中间为难。”
五哥确实够义气。
他把地藏找上门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沈华，却不替他拿主意。
放不放过地藏，那是沈华自己的选择。
而五哥此行的目的，也只是把话带到。
当初地藏拿他家人的安危威胁他时，五哥气得几乎失控。
毕竟他和其他人不同，他有了牵挂，有了软肋。
像地藏、沈华这些人，自小无父无母，孤身一人，没什么可被拿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