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尺一步。】
小白觉得，自己已经很给面子了。
他爹让他来旁听朝政，他就来了，大早上的就起床换衣服也没一句抱怨；他爹让他对朝政发表一下建议，他也听话的发表了。
那既然嬴政忽略他孩子的身份，就以对臣子的态度来对他，他就也认真一些，以大秦臣子的身份来对待嬴政。
嬴政想变的，只要问题不大，小白都随他，但是那些他都觉得过分了的，必须得劝下来。
一想到自己为了好好劝诫嬴政，都和他沟通了一堆的话，以如此善解人意的态度给他台阶下，小白就觉得自己做儿子真的是太贴心了。
然而在旁人视角，看的就是小小的孩童端坐其上，稚嫩可爱的面容上满是不容抗拒。
大臣们想的，是小白不愧是他们大秦应天星而降生的公子，这个年纪，就已经有如此风姿，临危不乱，口齿清晰，知识储备也强。
虽然长得确实不太像他们陛下，但是这小脸一板起来，威严和他们陛下还真是如出一辙。
大秦的老臣子们很欣慰，他们大秦又出现了一个不凡的君主，而年轻的臣子们同样兴奋，他们似乎看到了大秦统一后，自己的下一个奋斗目标。
嬴政没有别的感受，就是自豪，并且越是看见他臣子们的各种表情，他就更高兴了。
看见这孩子没有，好看吧，智慧吧，我的！
一边是对自己优秀孩子的炫耀，一边是之前小白体面哄他的话语，嬴政被哄得确实高兴。
“既然吾儿如此说，那就改吧。奉常记下，以后朕乃九五之尊，其他皆以六为尊，但一步改为五尺。”
他高高兴兴的应了小白的劝诫，并且大手一挥，，当场下了个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新决定。
“吾儿小白，伴星降世，生而不凡，聪慧仁德。幼子虽年少，朕观其言行，有朕遗风，必能承继大统，光耀秦室。太子之贤，乃我大秦之幸也！”
百官不少人都表情茫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陛下，您，这就立太子了？
说完这话，他还问百官：“众卿以为如何？”
百官：……
不是陛下，能不能给我们时间反应一下。这朝会才开了多久，你前一刻也就才改了一些礼仪，怎么如此突然的就立了太子？
而且您朝堂上就两位公子，一个长子，一个幼子，您直接就立了幼子，这好吗？
虽然我们也都知道二十三公子他确实生而不凡，刚刚也见到了他的聪慧过人，可是这么突然的立储君，会不会太快了些？
您就不能按照其他的套路，稍微客气客气，给我们一些反应的空间吗？
李斯立刻一马当先，高声赞同。
“太子殿下天资卓越，择贤而立，实乃社稷之福，陛下之决断，英明果断，臣等皆以为然。”
陛下您的太子很好，您也很好，储君选的是最有能力的，你们都对，我李斯第一个就支持！
百官们一言难尽的朝李斯看去。
不是，李斯，你是不是反应太快了，能不能等等我们其他人？
【等一下！】
同样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小白坐不住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脸颊气得鼓起。
【我怎么不知道我贤了！】
聪明，他认了，小白也觉得周围人好像是都挺笨的。
但是贤、仁德……他可是念过书的，这些字代表的品德，先不管他有没有，他才五岁，一直就在离宫里住着，什么贤和仁德都没表现过啊！
小白立刻拉起扶苏的袖子，精准的抓着他的手，这让扶苏有了不妙的预感。
下一秒，小白举起扶苏的手。
【长兄扶苏仁德兼备，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出生以来就习惯了被人注视的扶苏，第一次有了抬起袖子掩面而逃的冲动。
他一手扶着小白的肩膀，一手轻轻扯出自己的袖子，一下没扯出来，只好第二下用了点劲，成功扯出了自己的手和袖子。
“小白，陛下立你为太子了。”
要不是这会儿还不合适，扶苏真想直接当场高呼太子。
小白按住扶苏的肩膀。
【大哥，你是长兄，身为长子，该负起自己的责任。】
扶苏勉强一笑，“小白，长兄的责任是尽好孝悌之道。”
孝顺父母，友爱弟弟妹妹们就可以了，不是做太子。
小白眼神示意：你的政治抱负呢！
扶苏避开小白的眼神：谢谢，没有那种东西，只是我作为大秦长公子对阿父有时候事情做过火了的劝诫。
“咳。”嬴政打断他们俩的拉扯，“此事已定，小白，扶苏，不可失仪。奉常，你下朝之后找太祝，让他占卜吉凶，请示上天。”
作为一个深度迷信的人，走正规流程问问上面是嬴政一定要做的。
被扶苏按着坐下来的小白抓住机会。
【那就等太祝占卜之后再立储君。】
出生以来，小白就微妙的能感受到一些世界对他的爱，他有信心在问神环节得到上天的帮助。
现在他已经表达自己不想做储君的想法，相信老天是不会再让他做储君的。
从占卜天命的环节直接否决，相信可以很好的打消嬴政的离谱念头。
嬴政颔首：“依你所言。”
巧了，嬴政也和小白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也觉得占卜天命可以让小白不再抗拒，并且嬴政也对占卜环节信心满满。
小白怎么出生的，他可看的一清二楚，连姬和无痛产子都在咸阳上下传遍，他对小白的天命那是深信不疑，对自己能是小白的爹也越发自傲。
朝堂边上的低调的史官提笔在竹简上蹭蹭记录，眼神同样兴奋。
他不止是见证大秦统一后下达治国政令的朝会，并且还在见证他们大秦第一任皇帝和太子的出现。
至于立太子过程中的一些小风波，这么精彩的事情，那就更要记了，正经朝堂开会哪有陛下的两个儿子都抗拒太子之位来的精彩啊，老秦人也爱八卦的！
如果说史官就爱记录吃瓜的事，殿上百官们也同样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吃他们陛下这种瓜。
立储立幼，这个选贤虽然有水分，但是这个幼的天命是毫无疑问没有水分的。皇帝和百官们一致认可的幼，还直接对储君职位表示谦让，让给他觉得贤能仁德的长兄，这在诸侯国里真的是几百年看不见几例。
虽然回头在书面上，他们肯定是夸赞陛下家风好，兄弟都这么孝悌友善，但是情感上，他们充分接收到了长公子和二十三公子对太子之位的避之不及。
怎么说，陛下，您的好大儿和好幺儿都这么嫌弃您的储君位置，您这时候感想如何？
嬴政的感想不如何，他是打从小白出生开始就对他期望满满，时不时跑去看他，也充分了解小白是个多不一般的性子，现在这些算得了什么。
总之他是自己的儿子，马上就是大秦太子，未来会是大秦秦二世。
太子正式册封要等太祝占卜完，后面皇帝册封，再祭天告祖，授玺绶，告令天下，整个流程走完，最少也得等今年年底，皇帝祭天祭庙之后了。
时间虽然还有大半年，但现在朝堂之上的官员们，看小白的眼神已经跟看太子一样了，热切得不行。
礼官奉常还在和嬴政商量其他要改的礼仪，都是皇帝了，各种礼仪规制都要比从前秦王的时候升一级有所区别了，比如改印为玺这种。
这种礼仪上小细节，商量起来毫无风险，又能促进君臣关系，大家讨论的都很热火朝天。
商议完了这些嬴政还蛮在意的细节，丞相王绾见无人言其他，主动道：“诸侯初破，燕、齐、荆地远，不置王，无法镇抚那里。臣请立诸子，望陛下恩准。”
这个正经话题一出，朝堂上瞬间安静下来。
嬴政听了，不驳斥，也不答应，“丞相所言，诸公都听到了，都说说你们的想法，小白、扶苏，你们俩也一起。”
被点到名的俩孩子对视一眼，都有些生无可恋。
行吧，那就议吧，百官先来，他们听着。
王绾的提议是咸阳对偏远地区鞭长莫及，建议还是搞分封，让嬴政其他儿子们都去封地，看着那些地方。
这个提议也是为了大秦好，毕竟地方上只有官吏，没个宗室自己人，很多事情大秦鞭长莫及，有嬴政自己儿子们去那些偏远地方，既是宣告主权，也是让他们看着地方，提防作乱。
嬴政不同意也不反对，让大臣们先议，这个态度也让人摸不准他到底是不是赞同王绾的。
百官们各自开议，认可王绾分封诸子的人不少，只是有些人和他一样想的是稳定大秦，有些人想的是依从周礼。
在其他人都各自说完他们支持分封的点后，李斯才不慌不忙站出来。
他直接对那些支持周礼所以赞同分封的人开炮，说从前周文王、周武王分封诸国，那时候还多的是同姓的周室子弟呢，大家不照样后代越来越疏远，彼此攻伐，斗得跟乌眼鸡一样，周天子自己的权威后来都什么样了。
由此可见，分封不靠谱。对诸子和功臣，还是得以以公赋税重赏赐之，这样更好管理。
嬴政内心也是不想要分封的，他们大秦这些年攻伐六国容易嘛，把大秦分封给儿子他都不愿意，更别说给臣子分封了。
看看几百年前的周天子和几十年前的周天子，他一想到以后秦某世也落魄成那样，都会气的想拔剑。
其他人遵循周礼的原因，他嗤之以鼻，但是对王绾说的让诸子给他镇守边境，他又有些犹豫。
思索半晌，嬴政目光看向扶苏。
他大儿子扶苏虽然很多时候挺让嬴政心梗的，但是目前为止也没给嬴政添太多堵，出发的立场也是站在大秦公子的角度，父子俩政见偶尔不合，问题不大。
然后扶苏避开了他的目光，一扭头，示意他看小白。
嬴政：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
扶苏：我没有想法。
嬴政：分不分封也关乎到你自己的利益，想一想。
扶苏：我一不是皇帝二不是太子，这事别问我，至于我自己，反正饿不死，你快去问太子。
小白：……
【所以爱会消失是吗，大哥。】
少有听见如此直白的话语，扶苏脸一热，心头升起羞愧。
然后羞愧就消失了。
“小白，你认为是分封好，还是不分封？”
爱当然不会消失，但现在是朝堂，咱们兄弟身份先往后稍稍，君臣问答共议政事先。
【……李廷尉说的很对。有了周做先例警示我们，我大秦不该分封诸子。】
李斯嘴角微笑起来，暗自挺起胸膛。
他很开心，自己不止受到了皇帝赏识，连下一任皇帝也赏识他。
分封什么分封，大秦以后也要变成另一个周氏不成，直接郡县，一块土地都不浪费。
王绾有意见，“天下初定，该让诸子去燕、齐、荆等远地镇抚才是。”
没有什么能比皇帝的亲子去这些原地方做王更能确定土地归属的了，而且师出有名，分封也尊礼。
嬴政让小白自己来辩。
【我以为，这当是大秦官吏和将领的职责。】
嬴政喜欢听这话，他知道按小白的个性肯定还有难听的后话，当即抢先道：“小白所言极是，镇抚远地，也是大秦官吏和将士们的职责！”
然而他抢的再快也阻拦不了小白的心音。
【比起相信分封诸子能管好封地，还是相信我们大秦的官吏系统吧。】
真不是小白看不起他那些哥哥，但是能去地方做诸侯王的，也就只有他大哥扶苏合适了。
其他兄弟，才能没有一个能比他出色的，不然早被嬴政薅上朝了。
才能不够就算了，抗压能力也都很差，他大哥见了阿父，那是能不卑不亢据理力争的，但是其他哥哥们，连难得见亲爹的宴会上见了嬴政各个都跟鹌鹑似的，也就是十八哥好点，不怎么怕，不过他十八哥好玩乐，还是个花痴，放出去不太合适。
才能不够，抗压能力也不够，至于品德，目前为止反正小白没看见比他大哥好的。
这样的兄弟，还是别放出去了，总感觉会祸害大秦。
(ps：考虑到大家点开作话也不方便，但是放文末也可能会影响一些不爱看小剧场的，以后每隔一个时间段的剧情，直接整一章做番外，就当是隔壁大晋和隔壁大秦在一起观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