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曦抬头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指尖的温度低得像刚碰过冰。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程悦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
“难道那道题你也错了？不对啊，我看你写得挺快的，而且你写的那个数字看着像五呢。”
她笑着拍了拍沈若曦的胳膊：
“我也填的五，跟你一样，这一次我很确定，这个分我拿到了。”
说着眼光似乎不经意，扫过沈若曦胳膊上的伤痕。
“程悦你可真行。”
旁边的林晓璇转过来，用笔杆敲了敲程悦的桌子，
“人家的答卷你都能看清？监考老师没逮着你偷看就算好的了。”
程悦被她看得一激灵，忙不迭使劲眨了眨眼，边摇头边说，
“就、就那个填空题嘛！那些数字，横是横竖是竖的，长得本来就不一样——”
“我也就是瞅着个影子，约莫着像个‘5’，哪能真看清？”
她又飞快摆手，头发帘随着动作弹了弹：“我可没抄啊！真没抄！”
“我可没抄啊，其他的根本看不着。”
“哪怕是选择，答题卡也根本分不出来涂的哪个？”
说到这儿忽然卡了壳，随即又小声补了句：
“……我先前试过的，真分不清。”
林晓璇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真是憨人心眼多。
还不等林晓璇说什么，前桌立刻发出了“嘿嘿”的笑声。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那个刚笑完的同学，满脸不以为然，潇洒地把校服外套往肩上一搭，下巴高高扬起，
“谁考试时没偷偷瞟过别人卷子？能瞟见那可是福气——是服气的服！”
“我看到刘家豪有时候还左顾右盼呢。”
说到这儿，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继续说道，
“既然大家都是活人，脑袋能动。”
“那自然是时不时的拉伸一下脑袋。”
“瞟见了是赚了。”
“瞟不见也不亏，至少能瞅瞅别人是不是也在挠头犯难，这样反倒能让自己松口气。”
说罢，他双手往桌上一撑，活脱脱像只偷到糖的狐狸，
“同样是做送分题，像有些人还去数数闪电雷声的，哪有我偷瞟一眼来得实在？”
“又省时又省力，连猜带蒙三秒钟就能搞定，这才叫把送分题的精髓吃透了。”
“考的都会，蒙的都对，高考万岁，万万岁！”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夸张地挥舞着手臂，引得周围同学一阵哄笑。
有人顺着他的话，立刻接道：
“这话说得实在，要是瞟见别人也空着题，正抓耳挠腮呢，自己心里立马就踏实了——”
“那股子信心，比喝十罐红牛都管用！”
这通歪理讲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连后排原本热烈讨论发电原理的同学都被吸引，纷纷停下嘴，一个个扭头看过来。
“高啊！实在是高！”
有人忍不住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
“咱们二十班真是藏龙卧虎，这脑子不用来考状元可惜了！我掐指一算，你就是省状元。”
夸张的语气，逗得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这哪是高论，分明是厚黑学大成！”
也有人跟着打趣，眼中带着戏谑，
“就不怕被监考老师抓包，直接按作弊处理？”
众人正哄笑间，忽然发现那位数闪电时间的“大能”，眼神像燃烧的火炬一般灼灼看过来。
那股子佩服之情，仿佛要把人给烧化了。
被看的人顿时浑身不自在，仿佛芒刺在背。
旁边立刻有人顺势继续打趣，并且顺手拍了拍这位数闪电的仁兄，
“哎哎哎，差不多行了！你这眼神快赶上激光了，是戴了隐形眼镜还是刚做了飞秒？”
“说真的，这都不是正道。”
这时，有个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镜框，一脸认真地说道，“这题是初中知识点，自己会做才是真本事。”
“而且万一瞟别人一眼，跟自己的答案不一致，到底信自己还是信别人呢？”
“有时候按别人的一改，反而改错了呢。”
“唉呀，眼镜真是说到了我的心声，我上次就改错了。”
立刻又有一个同学，拍着大腿呼应。
“坑死我了！”
这时，那位数闪电的仁兄一听，还在愤愤不平。
梗着脖子，涨红了脸回怼：
“谁能想到老天爷也骗人？我数的时候明明是三秒，它非得多跑两秒才出声，这能怪我？”
“实践出真知，谁知道实践居然出错误了呢！”
这话刚落，仿佛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抱怨，窗外突然“咔嚓”一声炸雷，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
众人齐刷刷扭头看向雨幕里的天空，有人忍不住笑着说：
“你这话可太昧良心了，老天爷这是在翻你白眼呢！”
一时间，哄笑声在教室里此起彼伏。
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中，沈若曦指尖的凉意不知何时已然散去。
方才还沉甸甸压在心头的阴霾，竟像是被一阵春风轻轻拂过，被这阵插科打诨冲得淡了许多。
她把最后一支笔，小心翼翼放进笔袋，拉链合上时发出轻细的声响。
仿佛是给那些翻涌的旧绪系上了一个结，将它们暂时尘封。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下着，风裹着雷声从远处滚滚而过。
倒像是老天爷被这群孩子逗笑了，特意来凑个热闹。
沈若曦静静望着玻璃上蜿蜒的雨痕，嘴角几不可察微微弯了弯——
原来这书生少年气，真的能驱散心底陈年的寒意。
那些过去的伤心事，该忘就忘了吧！
自己现在身边围绕着的，全是阳光般灿烂，十八岁少男少女。
而且自己现在是高考生，哪怕是阴雨天，也遮不住心中的阳光灿烂。
想到这儿，她一边收拾着桌面，一边在脑海中复盘这次的考试题。
从刚才做物理题的感觉来看，题目比四年前更加灵活，更多了一些结合生活情景的题目，并且阅读量也增大不少。
沈若曦正全神贯注琢磨着最后那道电磁场题的陷阱，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